饭后茶已经饮过。
山里新摘的武夷山茶叶还没有泡开,果然就听得外面大娘子起身。
这些男人间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他向来是不和季青辰提的。
就是唐坊外的九层箭楼。
“什么费?”
“黄七哥,王纲首怎么又突然转了性子,让你来了?”
说她是端着长姐如母的架式,但也不见她管教他们。
“什么?”
“黄七哥,呆会回去的时候,你和王纲首说一声。”
他用筷子指了食桌上极为丰富的饭食,
季青辰和这两个弟弟的相处也奇怪,近不近,远不远的。
饿了一餐的小蕊儿忍着口水,看着大娘子端碗取勺,开始用汤。
只要不妨碍唐坊的生意,她也由着他们任性;
至于还在外面等着求见的左平,他聪明地提也不提。
他不由得就替王世强算起帐来。
吃到撑死,也不会被骂。
“谢家箭楼?”
更何况,许七如今虽然搬回家里和老父亲、哥哥们同住了,她那六个哥哥可全都是坊里的好手,坊丁的头目。
此事如果能得到唐坊的帮助,当然会事半而功倍。
他又笑了起来,道:
三郎就更是觉得,老天第一,他第二,阿姐是个女人他懒得和她计较,其余的人包括二郎都得在他面前趴着才是顺眼。
黄七郎当然是一口应了。
食桌上面除了白米饭、胡饼、青精粥三样主食之外,还有四碗热气香腾的各色海味炒菜。
“大妹子,王世亮进坊的事儿你也就是要落他的面子,难道还能真和那小子联手?他连七月里的季风吹向哪个方向都还分不清,还提什么做纲首?”
李先生在前堂处理着赎人的事,她和黄七郎说着话,一起站在三楼平台上,远望大海。
现在新增的图纸一份在她的内库,一份放在季氏货栈,放在了二郎手上。
“大妹子,当初你说要停了山寨货的生意,我还但心你惹怒了江浙那些海商们。如今看来,你也是算定了他们会把这些帐都算到福建海商头上去?”
他是为了监视唐坊,提前为他来东海铺路。
更何况,他黄七郎当然知道王世强那座观音院里到底藏着什么。
不等黄七郎说起王世强去太宰府的事,她接过李先生手中财货单子,匆匆一扫,便点头看向李先生,道:
“平清盛病死?”
要知道,她只是还腾不出手。
他们不约而同地思索着:
后业,这些宋匠回明州,他们手上当然会有唐坊水力吊装机设计图。
她起身进屋,要去为大娘子倒茶。
自然,他这样识趣的人,也不会提起:
顶上的小平台上,架着唐坊的晨钟暮鼓,正由伙计敲响。
李先生便也省了心,一起留了下来。
当初唐坊的水力机械,都是他请来的宋匠们制造的。
这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这些码头可以在商运货物外提高军队运粮、运辎重的效率。
他黄七郎受托,是来说两家的生意。左平这样的贴身小厮来求见,当然是为了替公子和旧相好来说私情了。
她也会发起怒来,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再当着全坊的面把季辰龙和季辰虎臭骂一顿,叫他们适可而止。
两浙路多水道河流,各县州的商贩草市也多半是沿河而建。
他们和汪婆子家那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家伙,不是一回事。
黄七郎瞥了她一眼,知道季青辰说正事时,也让这小丫头在一边听着,他便也不在意,斟酌试探道:
她果然还是明智沉稳,分得清轻重,知道做生意就是要以和为上。
他向来是知道,她那两个弟弟不比常人。
他吃的是独门生意,唐坊停产山寨货,于他没有损失。
他连忙应了,接过她点了头的赎人单子,转身去吩咐人备饭。
“黄七哥,我哪里有那样的本事?我只是觉得,既然他们要回东海,一定会让我停下八珍斋的生意。我当然也只能先做准备。江浙海商们对我的不满,他们也当然要担待一些。”
但她一直扣着不让他们透露这些。
一直静听着的李先生措然色变,唇边带笑的一扫而光。
他可不想掺合进去。
他便知道,这毕竟是她唐坊自己的事情,他只要想着怎么和王世强回报就好。
说她是只要赚钱就好,却也不像。
“码头上的水力机械如果需要改造,他可以找二郎商量。”
他和王世强份属至交,当然知道楼云在舱房里挂着她的画像,偏偏又让王世强看到的事情。
少了粮食做要胁,王世强当然就会退让。
他只是皱眉道:
只是,他没料到她如此决绝,翻脸就拿到了王世强的把柄。
黄七郎直接就从跪坐着的小廊道上跳了起来,叫道:
她笑着一语带了过去,没提拖上那位楼国使垫背的事情。
鼓声从海面上远远地传了出去,附近打渔的坊中渔娘们,就算离得再远,也能听到这召唤回家的鼓声。
这战事一起,不论是唐坊还是宋商,生意都不太好做……
“三郎他,想出去自立门户?他不想娶许七娘子了?”
她知道,明州的宋匠一直在写信过来,和唐坊工匠们讨教着这些变动。
“王贤弟这回从明州来,本来也没想第三次来求亲。他早就准备了这份礼物,想和你说和的。只是没料到那位楼大人太厉害了些,逼得他没有办法。”
但这东海上的生意……
“大妹子,你怎么这样不着急,扶桑内地要是打起来,万一把唐坊卷进去……”
反倒是许家的七娘,因为是养在季家唯一的女孩子,季青辰还是和她亲近。
最后,外加一大瓷碗的骨头水汤,浮着透亮清油。
“你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当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粮源。所以王贤弟知道,你是不需要他在耽罗岛已经替你准备的一万斤粮食了。”
“天晚了,也是摆饭的时候,今日在货栈里叨扰李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