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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婆子手忙脚乱又把这本帐拾起,匆忙翻看,手里药铺帐砸在了脚上,痛得她裂嘴。
偏偏秦副使还递了加急鸽信过来,说是楼云与她之间只怕是早有来往,就算陈文昌胆子小两边都不结亲,楼云在泉州里纳夷女为妾的事情也早就传得风言风语。
汪婆子并非没有料到会被查出来,只是绝想不到在这个当头上被她亲自查问。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可是太清楚:
三郎手下的那些废物,只知道打架抡拳,却抹个帐目都抹不干净。
毕竟是近十年的老交情,互相都知根知底,又是一损俱损的生意关系。她不信他们还能信谁?
她不由得缩手到帐本下,把袖子里的金镯子更往里塞了塞,绞尽脑汁想要含糊过去。
眼下这情势不明,万一他登岸后与那季氏相见,两人为了福建海商进东海的事情一拍即合,万一她看上了楼云——陈家的婚事不成,不是还有楼家?
甚至姐姐眼看着要备嫁妆,要成婚,他那里还两手空空,不知道做兄弟的少不了还要给姐姐准备一份添妆。
她在门边藏好了自己,竖着耳朵听着。
二郎那边专了一百多两砂金,是北坊里正、管事们吃喝挂帐的积年老帐,二郎飞赶着自己掏钱补上了。
他在院子外面正叹着气,院子里的汪婆子绞尽脑汁要替儿子开脱。
追在左平身后,赶到了季氏货栈来求见季青辰的黄七郎当然看得懂眼色,他停了脚步,一探脑袋,挨在门框边瞥进去。
她当然知道三郎季辰虎是拿了这些砂金去购买兵器、铠甲,甚至,三郎还违反坊里不许私人和扶桑人做生意的严规,私下向扶桑人收购战马,但她哪里敢说?
如今这事情眼看着就要不好。
她微微一笑,显然是早料到她会这般推脱,叹了口气,
“大……大娘子……”
根子上,她去寺里为奴,只是不愿意季辰虎被送到扶桑内地去做骑奴。
她小蕊娘,难道还不知道学着?
“自打年前分了家,三郎搬到了南坊大屋里住着,他名下分到的产业也由他自已去安排人手打理。”
“妈妈这是噎着我呢?谁不知道团儿、宝儿都是和三郎一起长大的?他们十岁不到就跟着三郎出海?小子们的事情你不清楚,我也不怪你,但你就没教过他们,不要由着三郎胡来——”
两边都落了空。
“大娘子……大娘子既是查出了短帐,只管叫我那小畜生来打问。老婆子绝不敢求情的。还求大娘子明查。”
“大娘子!河道上的事,我老婆子是真真的不知道——”
他这边,王贤弟进坊和她说旧情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却全是他自己花钱撒漫的结果。
只要王贤弟不提以前的事,认真替她在江浙,在大宋说一门好亲事,再怎么样也不是突然而来的陈家能相比的。
只要把三郎卖进了扶桑内地做骑奴,就有几口余粮给姐姐和哥哥。
虽然是为了寡-妇家里能多一个季辰虎那样的粗壮劳力,这样的收留却也是雪中送炭的情份。
“回大娘子的话,这几个铺子都是专用来收购南洋一带小岛上的稀罕药材。这些药材会以七倍的利,转卖到西坊吉住货栈,再由吉住货栈转卖给平安京城西二条,那街上住着的几位亲王和摄政世家——”
——反正大娘子的心思,从小就深得很。
她知道,这是季辰虎最不讨这位长姐欢心的事,顿时卟嗵跪了下来,叫起了撞天屈。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也传出了院子。
守在一边的小蕊娘嘻嘻笑着,知道这老婆子被大娘子拿住了软肋,不敢再闹。
这要再惹出麻烦,大娘子出嫁后,三郎可就真别想继承坊主之位了。
这些金砂,是他和南坊里上千的坊丁花着,吃美酒、耍兵器、用粮食、布帛在外头养着鲜嫩的扶桑小姑娘,买各种中看不中用的南洋稀罕货物……
只把她汪婆子要急死。
刚才,她那撒泼撒野的胡闹劲儿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不觉就成了个补不上的大窟窿。
更何况,大娘子训斥汪妈妈是因为季辰虎,是大娘子他们亲姐弟的事情。连季二哥有时候都不方便插话。
他当然也知道,王贤弟是不甘心的。
她看着院子里汪妈妈,继续道:
他黄七郎是压根不信季青辰和楼云能有什么私情来往的,隔着十万八千里,连正经的面儿都没见过,能有什么交情?
“既然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生意,怎么他交到了汪团儿手上打理,不到两年就出了六百两砂金的亏空——妈妈倒是和我说说这个理?”
在外人面前,大娘子从来都是要给这些老街坊多几分颜面的。
此时她也不再掩盖,细眉一竖,已经是声色俱厉,
“没记错,大娘子哪里会记错。我家那两个小畜生,大的叫团儿,小的叫宝儿……”
“妈妈再和我说说,这河道上的分帐又是怎么回事?”
汪妈妈也知道坊牌能靠老交情含糊过去,查帐的事可就没那么容易说清。
“既然是三郎名下的产业,他赚来的钱愿意给谁花我也不想多问。只是南坊里二千多户的人家,当初都是信了他,跟着他来的。他们从南九州岛的渔村里,千里迢迢地迁到了我们这儿——”
更何况比起买兵器的款项,她贪的那可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零碎——不料得“啪”的一声,她又甩出了一本帐,再一次砸在了汪妈妈的面前,
但他岂能不劝他一句,与其和她说旧情,与其担心她和陈家结亲,甚至猜琢磨她和楼大人有什么往来,什么都不如正儿八经替她说上一门好亲。
厚重的帐册溅起了小院铺就的白砂,三四粒撞到了汪婆子的裙边,滑落下来。
“大……大娘子……”
“汪妈妈不知道?那妈妈可知道西坊开货栈的都是什么人?”
在季家小院住着的这半年,大娘子会时常和她说话,让她见识大长。
汪婆子身为季辰虎的养母,当初在他们三姐弟一贫如洗,无处安身时伸出了援手。
但她能拿得出手的,眼只有自己这张老脸,顿时把抹汗改成了抹泪,呜咽着道:
“他们不知道我发过的话,谁敢串掇着三郎去外面见识扶桑女人,送米送布地养在外头,教着他没天没日到她们家里去吃酒开赌,我就再不顾及老交情,全家赶出唐坊吗?!”
男未婚女未嫁,为妻为妾还不是他们两人自己说了算?
那一晚,她们三姐弟刚刚到小渔村的时候,留宿在她汪家的破渔船上。
大娘子到底掏了自己的嫁妆,拿出一万五千两砂金叫三郎去补上亏空。
季青辰一伸手,从矮屏后那摞子蓝面帐册里抽出了一本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