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
他就像一块冷硬的木头,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挑出几丝雾沉沉的危险气息。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像捉住调皮乱蹭的奶猫,迫使她同她四目相对。
或许不是奶猫,是像Lena一样的大猫,只不过擅长扮猪吃老虎,让人总是忽略她乖顺面具下的攻击性。
过电般的触感只延续了短暂的半秒,岑稚许下颔吃疼,暗暗吸了一口气,漂亮狡黠的眸子里满是不解和困惑。
以往这招百试百灵,怎么今天忽然不管用了?
谢辞序居高临下的眸光让她莫名嗔怨,低着声:“怎么了......”
“你还没告诉我,想要什么。”谢辞序其实也忍得辛苦,温香软玉在怀里,视线所及之处,犹如北国列车呼啸而过,大片白到发腻的雪色风光绵延,让他生出源于本能里的,暴戾揉弄的心思。
但现在,他明牌,她只捏着张红桃K在身后一点一点地试探,什么话都没有说清楚,饶是他再有耐心,也没办法继续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哪怕,是他心甘情愿。
“我已经说了……………”
岑稚许抿抿唇,试图抽回手,悄悄攀着他的肩,趁他不注意强吻。不过这个意图也被男人一眼洞穿,他不紧不慢地凝向她,索性扯松领带,将她的双手绕到背后,松松地缠住。
随意挽起的结,稍作用力便能挣脱,但他一只手捉住她的腕心,另一只手捏在她下巴的位置,岑稚许就算有再多花招,也犹如纸上谈兵。
谢辞序不满地挑挑眉,神态自若地同她周旋,“你没说。”
侍者举着香槟杯穿梭在长廊之中,香气溢出来,沁进他低磁冷调的音色中,好似融为一体。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欣赏不能亵玩,把她骨子里的馋隐勾出来,比本就得不到更让人抓心挠肺。
岑稚许慢吞吞咬着声,希望他能懂。“......就是字面意思。”
她都吻他了,还不明显吗?
“看来我需要先做一套关于岑小姐的阅读理解题。”谢辞序薄唇翕动。
他在这里不显山不露水,连语气都极富耐心,仿佛根本对她的勾引无动于衷。只有岑稚许很急,急着先得到他的吻,再趁着一点意乱情迷,尝他的滋味。
“我很早就讲过,可能辞哥不记得了。”岑稚许的声音漫进耳底,“我很喜欢跟你接吻。”
她故意拿腔作调的说话时,尾音都勾着尾巴,听得人尾椎骨都酥酥麻麻。谢辞序也是甘愿飞蛾扑火的那一缕,侵略性的目光一寸寸凝着她,此刻衣冠楚楚的男人,脑子里却在想,应该把她抵弄到哭。
最好一丝力气都没有,才不会将他耍得团团转。
谢辞序敛下眸中黯色,没有理会被她带偏的旖旎心思,循循善诱,“除了接吻。
他的眼神有一闪而过的幽和暗,如同不见底的深潭。象征着权力地位的胸牌挂歪歪扭扭,领带也不见踪影,衬衣领口敞开,一截清晰的锁骨映出来,薄唇不知是不是被她吻过的缘故,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这张脸不论怎么用,都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但高傲如他,或许从不屑在意这副皮囊。帅而不自知,比懂得如何利用优势,更有魅力。
岑稚许轻咽了下喉咙,眼里流淌着演戏留下的清泠水色,“还有拥抱,牵手。”
她每说一个字,呼吸也随之放慢,见他意味不明地睨来警告的目光,岑稚许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允许我坐在你的腿上,吻你的喉结,帮我揉腰。”
一桩桩一件件,皆已超过了所谓朋友的界限太多。也让那些混乱的、曾被归结于冲动的行径,暴露在理智和清醒下。
谢辞序呼吸粗重几分,灼热的气息滚到她耳畔。
依旧强势,危险,带着惯有的侵略性。
“真的喜欢这些?”
岑稚许点头,被他捏住的分明是下巴,为什么连心脏都有被握住,被掌控的错觉。她竭力忽视这份错觉,毫无退缩地迎上同他之间的交锋。
“你说的这些,没有摆在明面上,可以当成一场镜花水月。”谢辞序粗粝的指腹,慢条斯理地在她的下巴上摩挲,掀起丝丝颤栗,“岑小姐,你应该很清楚,心知肚明的东西,一旦说出来,也就意味着结束。”
似是没想到谢辞序会说出这席话,岑稚许隐约有种玩过头的第六感。
她一怔,中了他的圈套,“辞哥的意思是,我要的,你给不了吗?”
“我不会在这种事上言而无信。”
就在岑稚许刚要松一口气之际,谢辞序好整以暇的话又让她跌落谷底。
“不过,只是朋友的身份,恐怕没办法做这种事。”
他十指修长,原本捏住她下巴的食指往上抬了稍许,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两者的温度相距甚远,犹如灼烫的火粒子坠入清溪,突如其来的热意烫得岑稚许下意识往后退。
扣在她腕心的手掌松开,恰时掌拊着她的后脑勺,断绝了她逃避的退路。
食指不轻不重地在她唇边捻磨,如同蹂躏一朵开至荼靡的曼塔玫瑰,岑稚许被烫得厉害,唇瓣轻轻分开,这一瞬的恍惚,花瓣的汁液无可避免地染上他骨笛般的长指,湿漉漉地缠住他,暧昧的水声清晰地回响在耳畔。
他的动作谈不上什么技巧与章法,不慎将手指探进她唇腔里,也是凭借天赋与本能,让气氛一瞬升温、偏离轨道,彼此的思绪也断了带,只余下逐渐失序不一的屏息声。
岑稚许发出一声似娇似嗔的呜咽,若不是还被他搂在怀里,双腿早就因酸软不支而跌倒了。余光忍不住瞥向他的手,背部青筋爆迭,窄而瘦的食指在华丽而柔和的灯光下,愈发显得禁欲。
这样一双手,该摇晃着高脚杯,或是轻描淡写地交握,哪怕端着一把步枪,也万不该沾染湿润的汁液。
谢辞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用西服口袋里的条纹方巾从容地擦拭着,仿佛对刚才的那点小插曲无动于衷。
口袋巾往往仅做装饰用,谁也没有想到,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矜冷不下俗尘的高台明月,因她而破了戒,岑稚许想到这里脸色一阵阵发烫,嘟囔道:“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她声音压得很低,含糊不清的,谢辞序没听清,抬眸看她。
他这么一看,把她稀里糊涂的怨气都给勾了出来,底气十足地重复:“是你说朋友之间不能做这些,那刚才你做的又算什么?把指尖伸进我的......”
刚才的情境本就暧昧,谢辞序好不容易才拂去躁意,此刻又被她描述的词句带偏。
他狠狠压下眉心,嗓音喑哑,“刚才是意外。”
“谢辞序。”岑稚许冷哼,骂起人来也绝不心软,“你混蛋,流氓。”
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被人连名带姓的压制,谢辞序的耐心倒是出奇得好。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岑稚许也有理,“我想吻你,你冠冕堂皇地推辞说不和朋友做这种事,结果下一秒,又把手放进朋友那里......”
她越说越离谱,谢辞序额间青筋跳动,很难不将她含糊指代的词,代成同样湿润柔软的地方。
罪恶的心思如同泥沼,将他缠得发硬,涨得生疼。
指尖的湿意已经擦拭干净,可残留在表面的湿意却仿佛无法褪却。柔韧灵巧的舌尖竟是淡粉色的,宛若牡丹中最温柔的品种??雪映桃花,吃起来时甜的像是裹了蜜露,诱人上瘾。
前几次同她接吻时,都是在深夜,漆暗的光影下,根本无暇分神去注意这些细节。
谢辞序沉了声,“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张开,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用意外来形容,自是不够贴切,毕竟他也贪恋地停顿了数秒,才勉强压抑住疯狂滋长的欲念。
他转圜了语气,妥协道:“就当是我不够君子,心生歹念。”
被她抛出来的形容词,哪怕同他完全相悖,他也毫无怨言地接受,“是我流氓,混蛋。”
岑稚许的帽子本就是胡乱扣的,还想着跟他争论一番,七拐八绕也要把他绕进她的逻辑里。哪知向来高傲的人,底线竟然低到如此地步,连她得寸进尺的无理取闹都纵容。
这下换作岑稚许止了声,听着他念那几个形容词,耳朵都快酥了。怎么骂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这么苏。
“消气了么?”谢辞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