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女儿的话没有错,只是若傅家都不为大女儿出头,又还能有谁来替她出头。
离去匆匆的羡好并不知百花苑中的讨论,她步伐微微快了几分,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已经回到了福阳宫外头。
宫院内的如铃笑声掺杂于太后笑声中,徐徐穿过墙垣落入她的耳畔,傅羡好步履渐渐慢了下来。
她听到了萧瑾承的声音。
傅羡好停下脚步,恰逢观祺走出宫门,她微抬指尖徐徐抵着唇瓣,见观祺合上嘴,朝她招了招手。
观祺走上前,压低了声,“姑娘。”
傅羡好抬起眼眸,看了眼高耸的墙垣,眸光似有似无地越过宫垣往里看,“与他说了?”
观祺摇头,“太后娘娘与王老夫人在内,属下寻不到机会。”
“他见到你,大概就知晓了。”傅羡好道,不过她眼下已经完好无损地回来,自然也不需要再多言,她回眸,“我不在?阁的这几日,想来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好在她不曾将东西搁置阁中,“晚点寻个没人的时候,你替我走趟瑶阁,站在院中第三棵松柏树下往西走三步,那儿埋着一道匣盒,你带来给我。”
观祺领命。
傅羡好眸光沉沉地凝着空旷无垠的宫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想伤人,只是防人之心不能无。
宫院中笑声阵阵,她无意入内打断,百无聊赖地站在外头,数着宫街上的道道砖块纹路。
但如此无聊无趣的事情,却叫她得到了喘息的时刻,不必去想太多,就想着眼前的砖头有几条纹路就行。
萧瑾承走出福阳宫,见到的就是她低着头,眸光一眨不眨地凝着脚下的地砖,微扬的唇梢透着淡淡的浅笑。
不似个把时辰前笑靥如花的神色,也不似平日那般,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平静,带着些许无所牵挂的自由。
好似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傅羡好。
只是她自己。
萧瑾承喉骨微动,静静地注视着她。
倘若傅羡好抬眸望来,就能对上男子幽邃专注的眼眸,眸中有且仅有她一人的身影,再无其他人。
萧瑾承没有出声打扰她,而是着意落轻了步履,朝着她的相反方向而去。
余白将手中的信件落在宫门口的石狮子矮柱上,对观祺示意了眼。
观祺轻轻地颔了颔首。
目送着他们离去,上前取过石柱上的信件,眸光巡过四下,悄悄地捏在手中。
夕阳垂垂,大片大片的斑驳粉辉洒落。
神思落空多时的傅羡好终于回了神,还没有来得及问是何时辰,余光瞥见自宫院中走出的几道身影。
她敛眸福身,“太后娘娘。”
“你怎会在这儿?”太后惊讶,眸中的笑意被疑惑取缔,“哀家还以为你已经在宴上,正准备着人寻你呢。”
傅羡好抬头,目光快速地掠过。
没有瞧见萧瑾承。
她微微抿唇,心中的狐疑稍纵即逝,“民女听闻娘娘与老夫人在闲话家常,就没有入内叨扰。”
“算得上哪门子叨扰。”太后笑道,招招手,“哀家本想叫人跟你说今晚就待在你母亲身边,没曾想你在这儿,就跟着我们过去吧。”
“民女谢过太后娘娘。”傅羡好上前。
目光与王老夫人相接,微风拂过云霭,露出了那双稍带打量的眼眸,不过这道打量并不带有任何的审视意味。
傅羡好微微一笑,“老夫人。”
王老夫人颔首,笑而不语地凝着她。
适才听闻太后多次提及她的名字,是以不免得多有好奇,不过这缕好奇也只是止步于耳闻,探听过多难免会引起他人疑心。
前些时日长孙忽而提及要前往姑苏下聘一事,已是闹得沸沸扬扬,想来宫中也是略有耳闻,后来是萧瑾承着人用另一道轶闻盖住了这道传言,眼下要是叫人听闻她多有打探,更为不妥。
傅羡好落在了最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太后等人前往宫宴举办的宫宇瑶台。
她回眸扫了眼空无一人的福阳宫宫门,萦绕起些许疑惑,她分明是有听到萧瑾承的声音,就算他不参宴,怎的这会儿也不见人出来。
思忖时,手心中忽而塞入一道折角稍显尖锐的信件,傅羡好愣怔了下,满腹狐疑地侧眸看向观祺。
观祺点了点头,视线快速地扫过前头的众人,确认无人回首,低声道:“适才殿下出来时给的。”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傅羡好澄亮的瞳孔微微放大,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观祺仰首瞥了眼夜幕微垂的天际,想了想,道:“约莫是一个半时辰前。”
17: "......"
一个半时辰?
她嘴角微微张开,不曾想自己是如此认真地数着石砖纹路,就连萧瑾承走出福阳宫都没有察觉到。
傅美好眨了眨眼眸。
她指尖微动,不动声色地拆开信件。
力透纸背的字迹叫她眼前闪过男子微微弯身伫于书案前提笔落字的模样,皎白纸张上洋洋洒洒地落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字。
亥时见
看清信件上的字眼,傅羡好稍稍收找手心,靠近观祺些许,将揉成团的信件递到她的手中。
眼下距离亥时,还有两个时辰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