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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之战的结局传遍海内,列国震恐。
齐、韩、楚三国君臣心情复杂,既庆幸自己未曾援赵、免于招致秦国屠刀,又怜悯赵国骤失数十万青壮,更畏惧秦军之锐、白起之威。
魏王魏圉倒是挺高兴,在朝堂上开怀大笑“哈哈哈!赵人应受此报,苍天有眼!”
须贾等文臣皆嬉皮笑脸的阿谀附和。以晋鄙为首的武将们则颇有“物伤其类”之感,低着头轻声唏嘘。
信陵君魏无忌愁眉深锁,向魏圉进谏道“王兄,您珍重亲友,实属人伦常情,但您也该审视眼前形势。长平一战,秦军全歼四十五万赵军锐卒,武安君白起更有杀降之举。秦贼之暴,彰明昭著、人神共愤,大魏不能不自危自警啊!”
魏圉笑道“谁说寡人不自危自警了?只不过赵人遭殃诚乃大快人心之事,寡人当然要欢庆一番!”
魏无忌道“王兄,赵国遭此重创,绝非大魏的喜事!”
魏圉仰起脸庞,两眼半眯,表情似得意、又似怅惋,语声悠长的道“族亲挚友罹难,堂堂一国之君却无力施救,这滋味当真痛苦至极!赵丹令寡人尝过这种痛苦,寡人恨他入骨,却始终没法回敬他,现在秦贼助了寡人一臂之力,教赵丹也体会到寡人昔年的痛苦,这对寡人而言就是喜事!”
魏无忌叹道“阿齐之死,主谋乃秦贼也!王兄当日曾说静候秦赵两国在长平之战两败俱伤,可眼下长平赵军覆没,秦军却兵锋无损、继而伐赵,这并不是王兄期盼的结果!”
魏圉“哼”了一声,道“这是赵人不中用!”
魏无忌拱手道“赵国既已受创,王兄对赵王的积怨也该消了。臣弟恳请王兄以大局为重,出兵援赵,共抗暴秦!”
魏圉冷然道“人死不能复生,寡人对赵国的仇恨永远不会消弭!”
魏无忌急道“王兄,如今局势,赵国已然衰弱,无力抵御秦贼,大魏若再不助赵,赵国恐将就此为秦贼吞灭!大魏与赵国唇齿相依,赵国若亡,大魏也将岌岌可危,王兄岂能因私怨而罔顾国家安危?何况便是论及私怨,王兄对秦贼一样怀持深仇大恨,又怎可冷眼看着秦贼顺遂如意?”
魏圉听完这席话,面皮胀得通红透紫,活像猪肝一般。群臣瞧见此状,只道国君盛怒欲发,纷纷跪地伏拜,唯有魏无忌昂首挺立,两眼直瞪瞪的与魏圉对视,精光灼亮。
魏圉并未为难胞弟,他咬着牙缄默了片刻,沉沉的吐出一口闷气,道“无忌,你适才也说了,长平之战,四十五万精锐赵军全军覆没,秦军却兵锋无损。秦军凶虐若斯,武安君白起强悍若斯,我们大魏发兵援赵又有何用?不过是给秦军和白起多送数万人头罢了。”
魏无忌一怔,灼亮的目光顿时黯了几分。
魏圉所言,他无法反驳!
“眼下大魏切不可与秦贼作对。”魏圉颓然的道,“便由得秦贼灭赵、赵国亡国吧。大魏只要恭顺的趋奉秦贼,秦贼断不会急于灭魏,大魏犹可争取转圜的时岁。”
魏无忌摇了摇头,道“暴秦无道,臣弟以为王兄不宜心存侥幸之念。”
魏圉双眉微竖,严峻的道“寡人绝不出兵援赵,无忌休再提议此事!”
魏国对赵国见死不救,楚国、韩国也作壁上观。
燕国本欲趁机侵略赵国,平阳君赵豹苦口游说燕王姬桓道“燕王三思!贵国与秦国合击赵国,赵国必定速亡,此于燕国究竟是利是弊?燕国虽可扩张领土,却从此与秦国接壤,难道燕王愿意与虎狼之国毗邻?”
燕王和众臣僚听闻此言,俱是心中懔懔。
燕国与秦国固然常为盟友,但乱世争霸、利益至高,列国因逐利而背弃盟约之事屡见不鲜,秦国又素来不是礼仪之邦,燕国怎能对秦国尽信不防?
燕国君臣经过商议,决定暂时取消攻赵之计,但燕国亦不援助赵国,只像魏国、楚国、韩国一样隔岸观火。
子月初,赵国皮牢、太原两地的守军先后向邯郸告急。赵国君臣深知此两地若失,秦军下一步的行动必是侵攻赵都邯郸!众人日以继夜的筹思对策,却是无计可施!
这天,虞信出使齐国归来,禀奏赵王赵丹“大王,齐王与齐太后同意支助赵国,但他们有一个条件。”
赵丹和平原君赵胜等人喜出望外,赵丹连忙询问“什么条件?”
虞信眉头微皱,侧首看了一眼相国田单,道“齐王和齐太后希望都平君返回齐国、复任原职。”
“什么?”赵国君臣都是吃了一惊。
平原君赵胜面露忧色,道“当年齐王、齐太后与都平君有嫌隙,此番他们说要都平君回齐国复职,恐怕是个幌子,实则要对都平君不利!”
田单凝神沉忖须臾,迈步出列,朝赵丹一揖,道“大王,微臣愿回齐国,为赵国取得援军。”
赵丹心里实也想用田单换取齐国支援,田单一人的福祸当然不及赵国的安危重要,只是国君把忠臣推入虎穴毕竟是不仁之举,赵丹不便直接下令。现在田单自行请缨,赵丹惊喜无比、激动无比,热泪盈眶的道“田卿家果真甘冒此险?”
田单微笑道“齐王和太后未必有加害微臣之心。况且,即使微臣此去真是自投罗网,只要齐国兑现承诺、助赵国化险为夷,微臣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怨。微臣既为赵国之臣,理应倾尽才智生命,报效赵国、报效大王!”
赵丹走下王座,上前握住田单双手,含泪笑道“田卿家忠肝义胆,寡人与赵国朝廷、官员军民,谢过田卿家!”
遂尔,田单和虞信一道赴齐,在临淄王宫谒见齐王与齐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