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会儿后,少的鸡没找到,小男孩却发现大石头上的公鸡侧着头一直窥视着自己的胯下,并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两只钢爪一般的鸡爪在山石上缓缓踱步,踩得石头铎铎有声。小男孩顺着大公鸡的目光看向自己胯下,那是自己窝尿的小东西,他陡然一惊,吓得连忙一把用竹罐子捂住下面,大叫一声“阿妈,大公鸡要啄我!”飞也似向洞外逃去。
山洞里都是凌乱的石子,小男孩年纪太小,控制不好力道,一个脚步不稳扑倒在地,手中的竹罐子呼地抛到前面的草丛中。他顾不上疼痛,连忙爬起来跑过去捡起丢失竹罐子,却看到罐子下罩着几个白花花圆滚滚的东西,他惊咦一声正要细看,忽觉眼前一花,三个白色的影子从上面掉下来,落在厚厚的草地上,稍微一滚即滚到下面的草丛里,而草丛里面,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
这个不是阿妈故事里说的鸡蛋么?鸡神村基本没人见过鸡蛋,更别说吃鸡蛋了,人们对鸡蛋的认知是从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故事里听来的。
小男孩抬头看向鸡蛋的来处,只见面前一块平坦的石板从石壁上横生出来,正好与他小小的胸口等高,刚才鸡蛋落下处各有一个石槽,从外面看去,石槽黝暗无光,却又深不可测,槽口的大小和鸡蛋差不多,鸡蛋应该就是从里面滚出来的。小男孩正聚精会神的探寻着,突然眼睛的余光发现石板上方有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他,那眼睛血红,眼角还流着丝丝血水。
“妈呀!”他吓了一跳,赶忙后退几步,这才看清楚刚才盯着他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双鸡的眼睛,三条石槽上端各有一只鸡,不就恰好是少的那三只公鸡么?
这鸡?这蛋?
“公鸡下蛋了”!小男孩猛的叫喊起来,也不顾上吓他屁滚尿流的那几只鸡,连竹罐子也不要了,撒腿就往家跑,边跑边叫着:“阿妈!公鸡下蛋了!阿妈,公鸡下蛋了!”
年轻的母亲初时不信,过来确认无误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一个鸡蛋就去找自己家的男人,他正在跟着祀者祭拜鸡神。
埋鸡之地,村民们正在祭神。暴戾的太阳蹂躏着山林,大地上一片枯黄。腾腾的热浪汹涌而起,蒸得每个人都汗流浃背,脸上的汗水如雨,滴在地上瞬间就消失了,然而男人们还是蔚然不动,虔诚地随着祭者祭拜,以至于额头上大都渗出血迹,被汗水一浸,刺骨的疼。
或许是人们的虔诚感动了上天,也有可能真的像传说中说讲的是见到村民遭难鸡神显灵了,在这烈日当空万里晴空如洗的时候,在一个村民们看不到的高山脚下竟然凭空冒出一朵灰云。
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的母亲带着鸡蛋过来了,鸡蛋从一个人的手上传到另一个人的手中,大家都一脸的不可思议,公鸡生蛋的消息也随之在人群中扩散开来,最终鸡蛋和消息都到了祀者手里。祀者抚摸着白花花的鸡蛋,原本忧郁的眼神瞬间放出喜悦的光芒,笑得脸上的皱纹就像绽开的菊花,他猛的高举鸡蛋,满头白发四散飘荡,大声呼喊道:“公鸡生蛋,鸡神赐物,有米和肉,乘风而来!我们有救啦!”
与祀者满脸兴奋相比,其他村民却是一脸狐疑,只是此时此刻,老成的都知道这事问不得,只能随之对着鸡神磕头。
但万事总有个意外,有个小伙子到底还是年轻冲动,忍不住发问道:“老太爷!真的有米和肉么?”祀者的辈分在村里是最高的,很多人按照辈分都叫他老太爷。
小伙子父母早丧,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多会被旁人欺负,他也不例外。平时就常欺负他的村民见他居然问出这等不合时宜的话来,更是立即呵斥道:“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还不快点给鸡神磕头赔罪!”
到了这紧要关头,小伙子倒也不怕了,抗声道:“我问的也是为大伙好啊,如果以后没有吃的,大伙儿还不是得饿死!”
祀者一摆手道:“没什么关系,这毕竟事关大家生死的大事,有疑虑也情有可原,鸡神不会怪罪的。”
听祀者这么一说,村里人立即放开了,毕竟小伙子说出了他们的心声,有好几个人附和道:“是啊!老太爷!真的有米和肉么?我们只见过天上下雨,从没有见过天上会下米和肉。”
面对村民们一个个地发问,祀者神情自若地微微一笑道:“祀者代代相传,天有灾祸,鸡神施救;现在天降大旱,大家眼看就要饿死,而此刻突然公鸡下蛋,不正是鸡神要施救的启示么?”
那个小伙子只是不信,说道:“就算公鸡生蛋是神迹,难道就那几个蛋还能够全村人吃到来年收粮么?”
“神鸡的蛋哪能用来给人吃的?我们的祖先为鸡神所救,作为子孙岂可忘恩!”再次有人呵斥,更是要打将上去。
祀者忙劝住,道:“都别急,大家听我安排,我自有取米肉之法”接着他忽然手指一指西南方的山脚,高声道:“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看去,只见西南方向的山凹处忽然出现一朵灰云向这边飘来。此刻天上晴空万里,安静无风,这平地升起这朵灰云也不知道从何而来,难道真的是神鸡显灵,天降异象?村民们心里打鼓。
似乎知道村民们不信似的,西南山坳处突然又升起一朵灰云,接着两侧又各是一朵,而且一朵比一朵大。全村的男人站在那你看我,我看你,皆面面相觑。如果说一朵是巧合的话,那两三朵,三四朵接连飘起,那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祀者看着天上越来越多的灰云哈哈大笑,手一挥道:“走,大伙快点跟着老夫去接米和肉去,晚了就来不及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