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负声嗯了声道:“我省得。”
趁着等菜的间隙,她将春蝉镇之事简明扼要阐述了一遍,云枝年听后,道:“所以,杀害九斤的凶手仍然不明。”
若负声点点头。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三荤四素,齐齐整整排在桌上,若负声自然地叼了一条鱼在碗里,用筷子在鱼身上一划,沿着骨线剖开一道口子,把鱼头鱼尾与鱼身分开,再将筷子横过来,把鱼肉一条一条扯下来。
曲星河看了一会儿,道:“你回回这么搞,累不累?”
若负声嗤笑:“你这种糙人和我怎么能相提并论?”
曲星河性子一点就燃,将筷子砰一声拍在碗上,怒道:“你说什么?”
这一声不算大,大堂内在座附近不少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噤声往角落看来,有个花瓶挡着,又看不甚太清,却更令不少人好奇心被勾起来,不约而同放轻了交谈声,耳朵时刻注意那里的变化。
云枝年摇了摇,道:“收声,用饭。”
若负声跷着脚,冲曲星河一仰下颔,得意洋洋道:“说你呢。”
曲星河眉头一跳,忍了又忍,终于再次执起筷子。
若负声见那筷子几乎被他捏弯,又是扑嗤一笑。
曲星河怒不可遏:“你又笑什么!”
若负声慢条斯理吐出两个字:“你管旁人说话办事,还管他笑不笑?”
玄悲邻道:“食不言。”
曲星河得意了:“说你呢!”
若负声哼了一声,看着斯文,动作却不慢,不一会儿一条鱼混大半碗饭就咽了下去。曲星河亦不甘势弱,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呼啦呼啦就把面前一圈饭菜消灭大半。
众人听不见后续不免有些失望,少顷气氛便又恢复了原本的热火朝天。
“风云王尸骨还没找吗?这都过去快一年了!”
“听说,这数月找遍了悬崖底,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若负声微微一呛,腹诽道:“怎么又是我?是饭它不香?菜不好吃吗?这些人闲得没事干,聊点别的不成吗?”
“那悬崖我亲自去看了,高度没的说,下面河流汹涌湍急,不可能活下来的。”
“没准儿都变成一抔黄土了,所以这人啊生前再风光恣意,纵横一世有什么用?还不是众叛亲离,死无全尸!”
“可没见到尸骨,总觉得不安生不踏实啊,那么一个杀人如麻,丧心病狂的疯子,也不知道活下来会怎么报复仙门?”
“怕啥?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应曦宗主能杀她一次,难不成还怕再来一次?”
“就怕完便另一人打断:“这一点上虽然说应曦宗主不地道,但我必须说他干得太漂亮了!趁狗病要狗命,落水狗就该痛打,打得她不敢咬人!”
有人劝她:“嘘,杨兄,你不要命了?”
那人不以为意:“哈!怎么着?人都死了,她还能活过来砍死我不成?”
见没有人吭声,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出来呀!风云王!砍我呀!出来呀!风云王!出来呀!”
边上小伙伴一唬,连忙把他拉下来,对旁人不好意思道:“他喝多了,喝多了就爱说胡话。”
那人还醉醺醺转头对伙伴道:“看,没出来吧。”一通闹腾,仿佛一捶定音确定了若负声已死,不少人都略略松了一口气。
曲星河自打那句落水狗一出,就霍然抬头,惊悚地看了那人一眼,又紧张地盯紧若负声,生怕她一个变脸,那人必定血溅当场。
若负声却是吃吃喝喝,似是不以为然,似乎不受半分影响,顺带还死死拽住了冷冷盯着那人的玄悲邻,这般不在乎的作态,自是令曲星河大为不解。只有若负声自己知道,再腌臜难听恶毒诅咒的话她的听过了,这种话已不足以让她动怒。
好在经那人一闹,众人话题又调转到其他上面。
“要说最近也不甚太平呀!”
“你是说好多家都丢了孩子的事?听说融月道君在查这事呢,想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嘿,你倒乐观,南霓仙子尸体已经被人找到了,啧啧啧,面目全非呀!心脏都被人挖去了!莫成冠不是她内定夫君么,二人两情相悦,如今也不见他放个屁……”
若负声听到此处,不由好奇道:“内定?现在联姻一早就定好了么?玄迟,你有没有未婚妻?”
玄悲邻面无表情道:“没有。”
之前已互通姓名,当即有人奇道:“王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废话!我二舅的叔叔的表婶在虞家做事,一点不夸张的说,他家米缸里有几粒我都一清二楚!这事,好像融月道君也无能为力,没什么头绪……”
“嘘——”有来得早的人指指角落,给他使眼色,王兄来得晚,张望一眼,顿时涨红了脸,期期艾艾补充道:“这这这这这这,我我我我我都是听来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若负声哈哈大笑,“融月道君,哈哈哈,融月道君哈哈哈哈——”
这笑声分毫不加掩饰,王兄霎时脸红到耳根。
恰好用完了饭,若负声把小渡一捞,四人往门外走去。
融月道君温雅知礼,脾气好是出了名的,他虽时常与世家走动,仙门散修大多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王兄也不曾与其打过交道,他平日背后嚼舌根惯了,也不是第一回遇到被正主撞见的尴尬,却是头一回被名声显赫,来头这么大的顶顶有名人物撞见,最先想的不是尴尬难看,日后被人当笑柄捅出去,而是唯恐开罪了融月道君,毕竟不提他本身在仙门的地位,就是仅云家得意门生这一身份,他也得罪不起,何况她从来不信名门真有不拿身份压人的名士。
眼看四人就要迈到门口,王兄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前面,四人不由停下脚步,王兄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到这时候他反而不知说什么了,实在他这辈子也没和显贵之人打过交道,半响,结结巴巴道:“融,融月道君,方才我信口胡言,您千万千万别放在心上。”
云枝年微微颔首道:“无事,你不必特地前来道歉。”
若负声一条手臂搭在玄悲邻肩上,打了个哈欠:“正是,融月道君很快就把你当屁放了。”
王兄:“……”他怎么听也不像宽慰的话。
曲星河怒道:“什么屁不屁的!胡说八道!”。
若负声拽着玄悲邻走了出去,云枝年并不以意,微微笑着对王兄点点头,绕过他,打帘而出,曲星河紧随其后。</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