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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阑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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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晗城是南方第一大城,位于三江流域中心,布丝瓷茶花米盐酒都要经过景晗渡口辗转各地,人口众多,游人云集,尤其是一年一度朝花节夜晚,往来人潮如织比之十色城那夜多了岂止数倍。

沿着宽窄条巷,两边纸笼高悬,如两条游龙一直延向尽头,照得景晗城恍如白昼,小摊小贩呦喝声,游人牵马踏行声,往来人交谈声,还价论价声,茶馆酒肆红楼迎客声,人如潮,声如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玄悲邻牵着马,若负声本是走在另一侧,旁边人比肩接踵,忽然一个孩子从人群里钻出来,从二人中间插过,她走了几步,再回头,人海茫茫,哪里还有玄悲邻的影子?

她不觉停下脚步,茫然地四下里看了看,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脸部,霍然左肩被人撞了一下,那人恶狠狠道:“别挡路!”

紧接着,右臂被人推搡了一下:“走不走?”

若负声心中烦躁,骤然腾出一手将那人推了个仰倒,那人猝不及防,趔趔趄趄向后倒下去,顿时倾压了后面一片,一时咒骂,嚎叫,哭喊声不绝于耳。有人垫背,那人反而是伤得最轻的,他揉着腰站起来,抬头一看,推他的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若负声逆着人潮,凭印象往回跑,肩臂不时与人相撞,有脾气暴躁,不明就里的骂道:“没长眼睛啊!”

她头也不回,充耳不闻,终于来到可能分散的地方,举目四望,身侧人群络绎不绝,哪一个都不是她要找的人,若负声又被推搡了几下,渐渐也就习惯了,月亮一点点升起来,她等了又等,也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若负声脑子里一片懵然,过去她一个人惯了,但她自重归于世起就与玄悲邻朝夕不离,如今猝不及防地分开,她觉得所见所闻的世界陌生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景晗城这么大,走散了会不会以后就见不到了?玄迟本就嫌我烦,曲星河也讨厌我,再一撺掇,会不会就此分道扬镳了?那我以后去哪儿呢?有哪里可以去呢?”

到最后演变成了三问省身:“玄迟有没有发现我走丢了?玄迟会不会来找我?玄迟能不能找到我?”

每走十步就要扪心自问一下,再有人推搡,若负声也不坚持了,垂头丧气混在人潮里,不自觉得顺着人海移动,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视线渐渐开阔起来。

白日里,渡口时有渔夫鸣榔,货船往复,红蓼滩头,偶有钓翁击楫,如今夜晚,一江烟水浩渺,映着天上一轮明月,浮载着少女们的河灯,飘飘荡荡。

若负声慢慢从江畔走过,听见少女们闭目许愿,口里默念:“我希望有个知我懂我的如意郎君。”

“我希望父母安愿,无忧无虞。”

“我希望远在外地的哥哥顺遂平安。”

“我希望……”

橘色河灯宛如一朵朵明亮的花绽放在江面上,星罗棋布铺呈开来,盛着女孩儿们的愿景,点亮了一片江面,江水仿若通天的星河般灿烂。

晚风一吹,那些呢喃细语乘风散去,渐渐几不可闻。小渡似乎感觉到她心情不好,没有闹腾,垂着脑袋舔了舔她的手背,若负声摸摸它的头,站了片刻,沿着江岸慢慢继续往前走,江畔垂柳参差不齐,倒映在水中,越往上游走,远处灯火通明,照不到江畔,光线逐渐黯淡下去,人愈发少了,戏馆里咿咿呀呀的小调不知何时消失了,耳边一时清静下来。

白萍渡口笼罩在一片黑暗里,只余栈桥两侧纸笼高悬,点亮了一条明亮笔直的道。

一路走来,景晗城不止一条栈桥,几乎每一条两侧都悬着纸灯笼,然而白萍栈桥却是最僻静的,也许是因为四周陷入一片夜色,灯火也是最明亮的。

风将纸笼吹得微微颤动,江水宛如子夜般黑沉,月光白练般浮在江面上,栈桥很长,若负声抱着小渡,晃晃悠悠地踱着,踏在木板上发出极富韵律的声响。

不一会儿,若负声眯起眼,她隐隐约约看见前方似有一个人影,走得近了,黑夜寂寂,纸笼摇曳,灯影桥头,那背影愈发清晰了,她故意重重踩下步子,木板不堪重负发出吱呀一声,尽头那人听见动静,微侧过脸,衣袂,衣袖,墨发在夜风里猎猎飘飞,仙姿绝尘。

轻音明月下,两人视线相交,见了她,玄悲邻大步走了过来。

玄悲邻明显是在这里等她,若负声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到这里来?”

平日里一泓深潭般的眼底,此刻浸着江月流霜,柔和几分冷锐的气质,玄悲邻淡声道:“你告诉我的。”

若负声迟疑道:“……我有吗?”

后来她才慢慢琢磨透,也许是白日里途径,她曾不止一次将目光投看过来。

她摸了摸下巴,道:“很明显吗?”

玄悲邻道:“很明显。”

街上人已并不如先前多了,若负声走走停停走马观花般逛过几个摊子,遇到手艺人她便停下来从担筐里拾起一两块雕得十分精致的木牌把玩一番,玄悲邻道:“喜欢?”

摊主道:“喜欢就买一个吧!便宜,三文一个!”

若负声把木牌放回去,摆摆手道:“就看看,这种叫平安牌,想当初我们腰上系的都是我们自己亲手雕的,桃叶渡的孩子个个都擅长这个。我还送过你一个,玄迟,你记得不?”

玄悲邻道:“记得。”

若负声边走边道:“容叔说平安牌能保佑我们平平安安长大,我的第一个平安牌是容钰刻的,她不好意思送,偷偷叫哥哥送给我,只可惜那时贪玩儿,不知道被我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她本想问问玄悲邻当年她强送的那块平安牌怎么样了,转念一想,万一扔了,她再问,玄悲邻岂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