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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伟睡觉一向很警醒。一个被江湖好汉称做&quot;三头蛇&quot;的人,睡觉必须警醒,否则他就算有三十个头,也早已被砍了下来。可是他今天晚上醒来时,已有一个人站在他床头,用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夜色还很深,屋子里没有燃灯,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他只觉得掌心巳沁出冷汗。这个人没有动,他也不动,鼻子里故意发出鼾声,突然出手想去抽肋下的刀,可是这个人的动作更快,他的手一动,这个人己按住了他的肩。他从未遇到过这么样一双坚强有力的手,这双手若是扼住他咽喉,眨眼间他的呼吸就会停顿。
事实上现在他呼吸就已几乎停顿,嘎声道:&quot;你要什么?&quot;这人的回答很简单:&quot;要钱。&quot;
孟伟立刻问&quot;要多少?&quot;
&quot;十万两!&quot;这人的胃口不小&quot;你若拿不出十万两,我就要你的命&quot;孟伟毫不迟疑:&quot;我拿得出。&quot;
这人道:&quot;我现在就要。&quot;
盂伟道:&quot;我现在就给。&quot;
这人忽然笑了:&quot;想不到孟班头竟是个这么样大方的人。&quot;他笑的时候,声音也已改变。这声音很熟。
孟伟失声道:&quot;你是陆小凤?&quot;
这人点点头:&quot;我是陆小凤。&quot;
孟伟长长吐出口气,忍不住埋怨:&quot;这玩笑实在很有趣,却几乎吓掉了我半条命。&quot;陆小凤笑声中带着歉意:&quot;我本来也不想开这种玩笑的,可是今天我的心情特别好。&quot;盂伟的眼睛立刻亮了,抢着问退:&quot;你已抓住了绣花大盗?&quot;陆小凤并不否认,却反问道:&quot;你们的金老总呢?&quot;孟伟道:&quot;他已回了羊城&quot;
陆小凤道:&quot;他中的毒不碍事了?&quot;
孟伟道&quot;多亏你及时把他送到施大夫那里去,施墨真不愧是名医。
陆小凤道:&quot;我身边带着要犯,行动必须小心,所以只有晚上来找你,我不能让她的手下知道我的行踪!
孟伟道&quot;我明白。&quot;他心里在暗暗庆幸,没有让小红留在这里过夜。他从不留女人在这里过夜,他从不相信任何女人。这是种好习惯,他决定要继续保持,陆小凤若是发觉有小红那样的名妓睡在他床上,若是被金老总知道,总不是件好事。
陆小凤沉吟着,又道:&quot;你现在能不能用飞鸽传书通知羊城的人,叫你们的金老总明天晚上子时,在蛇王以前住的那,小楼上等我?&quot;盂伟道:&quot;当然能。&quot;他立刻跳起来,套起鞋子:&quot;我后面的院子里,就有信鸽。&quot;陆小凤道&quot;你为什么不先写好书信再出去?&quot;
孟伟点点头,用火折子燃起了灯,磨墨,写信&quot;陆爷巳,得手,请金老总明夜子时,在蛇王老窝等候。&quot;对一个从小在六扇门里混饭吃的人来说.他的字写得已算不错,文笔也算还通顺。
陆小凤微笑着.在旁边看着,忽然道:&quot;你为什么不用小篆写?也免得书信万一落入别人手里,走漏消息!
孟伟笑道:&quot;我是个老粗,连大篆都转不出来,何况小篆?可是你尽管放心,这种信鸽都是金老总以前亲手训练出来的,路上绝不会出错,&quot;陆小凤道:&quot;他能不能及时收到这封信?&quot;
孟伟道&quot;一定能。&quot;他将信笺卷起,塞入一个制作很精巧的小竹简里,竹简上还烙着火印。
陆小凤道:&quot;你现在就去放信鸽?&quot;
孟伟道:&quot;我这就去。&quot;他披上衣服,匆匆走了出去,过半晌.屋脊上就响起一阵信鸽振翅的声音。
陆小凤一直在屋里等着,等他回来了,才抱拳告辞&quot;我现在也立刻赶到羊城去。&quot;孟伟迟疑着.终于忍不住道:&quot;我刚才出去看过.外面好像没有人?&quot;陆小凤道:&quot;是没有人。&quot;
盂伟勉强笑道,&quot;那个公孙大娘呢?&quot;
陆小凤笑了笑,道&quot;你要是押解她的人,你会不会带着她满街走?&quot;盂伟摇摇头,道。&quot;你是用什么法子押解她的?&quot;陆小凤淡淡笑道&quot;法不能传六耳,等我把她押到地头后,有机会再告诉你&quot;孟伟也笑了.道&quot;陆爷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我早就说,过,陆爷若是也改行吃我们这行饭,定是六扇门里的第一,好手严&quot;陆小凤却叹道&quot;只可惜我自己知道我随便怎么样也比不上你们那位金老总&quot;孟伟道&quot;但公孙大娘却是陆爷抓到的。&quot;
陆小凤苦笑道&quot;他叫我去替他拼命,自己却躺在床上享福,就凭这一点.他已比我厉害多了&quot;小楼上的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躺椅上的人换了一个而已。金九龄正躺在那里闭目养神。他的脸色看来很不错,心情也很好,晚上那顿丰富而精致的酒菜,还留在他胃里,明园麦大师传的手艺,总是能令他十分满意。何况,现在巨盗已将归案.从今以后他又可以好好的享几年福了。他觉得白己的运气实在不错,居然能请到陆小凤这样的好帮手。
陆小凤显然还没有来,他却一点也不担心,他相信陆小风绝不会出错。桌上摆着一杯波斯来的葡萄酒.他端起夜光杯,慢慢的啜了一口,享受着美酒的滋昧。他实在是个很懂得享受,也很会享受的人。这种人世上并不多。陆小风有时虽然也很会享受.只可惜却是天生的劳碌命,总喜欢多管闲事。金九龄已决定,这件案子结束后,他绝不伸手再管六扇门里的事。
就在这时,他听到屋脊上轻轻一响,响声并不大,就像,是有狸猫窜上了屋脊。他脸上立刻露出了微笑。他知道这一定是陆小凤来了,而且身上一定背着很重的东西。陆小凤行动时,本不会弄出任何声音来。
金九龄刚放下酒杯,已听见陆小凤在窗外叹息着道:&quot;我,提着这么重的一个箱子,辛辛苦苦的赶了一夜路,你却舒舒服服的坐在这里喝酒.看来你这人真是天生的好命!&quot;窗子已开了,是金九龄从里面打开的。陆小凤的人还没有进来,就已先送了个很大的藤箱进来。
金九龄微笑道&quot;我也并不是天生的好命,我的运气好,只不过因为我有陆小凤这种朋友。&quot;这句话说完,陆小凤已到了他面前.板着脸道&quot;你的运,气实在比我好,你交对了朋友我却交错了。&quot;金九龄笑道&quot;这趟差使的确不容易,我就知道你火气定会很大的,所以早就替你准备了一樽波斯葡萄酒,压压你的火气。&quot;金樽已在桌上.酒已斟在杯中,金九龄双手奉上,又笑道。&quot;这是我自己刚用冰镇过的,保证清凉解火。&quot;陆小凤也不禁笑了,摇头道:&quot;看来你伺候人倒真有一手,我若是个女人,也非被你迷死不可。&quot;他举杯一饮而尽,提起藤箱放在桌上&quot;你猜箱子里是什么?&quot;金九龄目光闪动,道&quot;是个会绣花的人?&quot;
陆小凤道&quot;不但会绣花,还会绣瞎子!&quot;
金九龄眼睛里发出了光,挑起大姆指,道&quot;陆小凤果然不愧是陆小风,果然了不起。&quot;陆小凤苦笑道:&quot;就为了喜欢听这句话,我这一辈子也不知上了多少当,奇怪的是,现在我偏偏还是喜欢听这句话!。
金九龄大笑&quot;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拍人的马屁,绝不会错的!&quot;他大笑着,想去开箱子。
陆小凤却拦住他。&quot;等一等。&quot;
金九龄奇怪&quot;还等什么?&quot;
陆小凤眨了眨眼,道&quot;你知不知道那绣花大盗究竟是谁?&quot;金九龄道:&quot;岂非就是公孙大娘?&quot;
陆小凤点点头,又问道:&quot;你知不知道公孙大娘是个什么样的人?&quot;金九龄道&quot;不知道!
陆小凤道&quot;你猜呢?&quot;
金九龄迟疑着&quot;是个老太婆?&quot;
陆小凤道&quot;再猜。&quot;
金九龄道&quot;就算不是老太婆,年纪也已不会太小.因为年轻的女人,做事绝不会有她那么老辣&quot;陆小凤道&quot;哦?&quot;
金九龄道&quot;我想她长得也不会太漂亮,漂亮的女人,是绝不情愿扮成个老太婆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quot;别人都说你平时料事如神,这次却是料事如猪。&quot;金九龄道:&quot;我猜错了?&quot;
陆小凤道&quot;错得厉害!&quot;
金九龄道:&quot;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quot;
陆小凤道、&quot;是个可以将男人活活迷死的女人,尤其是你这种男人!&quot;金九龄苦笑道&quot;我是哪种男人?&quot;
陆小凤道:&quot;你是个色鬼.所以我只希望你看到她后.莫要被她迷住&quot;金九龄笑了&quot;色鬼也有很多种的,我至少还不是那种没见过女人的小色鬼。&quot;他打开箱子,只看了一眼.已怔住。箱子里的女人实在太美,美得就像是一朵春睡中的海棠。她的年纪显然已不能算很年轻,可是她的美丽却已足够令人忘记她的年纪。
金九龄长长叹了口气,道:&quot;看来你这趟差使并不能算太差。&quot;陆小凤冷笑,忽然问道:&quot;花满楼呢?&quot;
金九龄道&quot;走了!&quot;
陆小凤皱眉道:&quot;他为什么不等我?&quot;
金就龄道:&quot;他急着要赴到紫金山去&quot;
陆小凤道:&quot;去干什么?&quot;
金九龄叹了口气,道&quot;白云城主已约好了西门吹雪,下个月初,在紫金山决斗&quot;陆小凤脸色变了。
金九龄道&quot;知道这消息的人已有不少,这地方已有很多人赶到紫金山去了赌注,以三博二赌叶孤城胜&quot;陆小凤道&quot;今天是几号?&quot;
金九龄返&quot;二十四&quot;
陆小凤跳起来&quot;我现在就赶去,也许还来得及。&quot;金九龄道&quot;可是这公孙大娘……&quot;
陆小凤道&quot;现在我已交了差,她从头到脚都已是你的人。&quot;金九龄苦笑道:&quot;你这是在引诱我?&quot;
陆小凤道:&quot;我只希望你是个禁得住引诱的人&quot;金九龄道&quot;你放心。&quot;
陆小凤道&quot;我不放心。&quot;
金九龄笑道:&quot;这女人是条毒蛇,我的胆子并不太大,至少我还得提防她咬我一口&quot;陆小凤道&quot;就因为她现在已不能咬人所以我才个放心&quot;金九龄道:&quot;毒蛇也有不咬人的时候?&quot;
陆小凤道:&quot;我已逼着她吃了一大瓶他自己的独门迷药&quot;七日醉&quot;就算她能醒过来,至少还有两三天不能动。&quot;金九龄听着,&quot;七日醉&quot;这种迷药,他好像也听过。
陆小凤道&quot;所以这两三天内你随便对她怎么样她都设法子反抗,可是你若真的对她怎么样了,你就惨了我也惨了&quot;金九龄笑道&quot;你若不放心我,为什么不留下来?&quot;陆小凤叹道&quot;因为我更不放心西门吹雪。&quot;他似已准备穿窗而出,又停下来,道&quot;我还有件事要你替我做&quot;金九龄道&quot;请吩咐。&quot;
陆小凤道:&quot;替我问了薛冰的下落来.我不会逼人的口供,你会&quot;金九龄承认&quot;就算她是个石头人.我也有法子要她开口的!他忽然又道&quot;外面有匹马是我骑来的&quot;江湖中人都知道金九龄是当世的伯乐,最善相马,他骑来的一定是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