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后,大娘子把南北坊的帐目都集中到了季氏货栈,三郎手上有卸货的上千条板船,还有上百家铺面生意,正常用度是绝不缺钱的。
因为二郎去高丽前还是住在季家小院,并没有像季辰虎一样负气搬家。他的东西只有五六百卷的书册搬了过来,放在北屋里,其余的居家用具都还在季家小院。
出坊上船?
屋前高出地面三尺的木廊道,也同样黄柏木所铺。
季氏货栈三层走马楼的后面,季青辰已经走进了旧居。
中间正屋是季青辰坐歇议事的地方,就连屋外廊柱角摆放的一只透明小沙漏也留在了原地。
说不定更讨大娘子的欢心?
李先生思索着,他是唐坊大帐房,对扶桑的内情当然比宋商们知道得多,但这坊里真正知道扶桑国这一场内乱情况如何的,就只有季青辰了。
地席上,除了矮几、矮柜、矮屏,还随意丢着四五个红色高丽绸坐垫。
为了把今天的查帐闹黄,她居然还敢偷拿坊牌给王世强。
此时看她走进来,虽然因为急跑而神**狈,但她头戴黄冠子,额头贴着两朵艳红花胜子,灰衣蓝裙上套着紫色绸背子,腋下夹着青油伞子。
突然间,他恍然大悟。
王世强突然改**度,难道不是因为陈家的原因?
李先生一边腹诽着一边觑着她。
李先生独自在前堂里捻须沉思着:
以大娘子的性子,难道会为了救三郎而去和王世强握手言和?
如今不过一转脸,他居然派了亲信左平送上了门来求见,这分明是示弱求和之意……
她跪坐着,伸手抚过纸面,神情安定。
李先生却知道这一回她免不了要吃瘪。
李先生在这坊里,连大娘子都要对他客气几分,季辰虎无事也不会对他大小声。
她一张皱纹初生的脸庞,还看得到两分的姿色,只要一看眉眼,任谁都能知道她年轻时的泼辣。
“李先生——”
她还记得,北屋里属于季辰龙的那五六百卷古汉书里,她曾经看过有一句话:
夕阳下,沙漏里的细沙,悄无声息般地流逝着。
大娘子不知道会如何应付这位大宋国使。
天地。
多亏三个女儿不愿意,他才没娶这贪财的破家精!
这些事情要花的钱,那就像是流水淌一样地停不住,给他个金山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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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却又有伙计上前来,悄声在他耳边禀告了两句,让他微微一怔,神色古怪,反问道:
李先生心中疑惑,王世强明明有季辰虎之事可以做要胁,只需要坐等唐坊上门求助就可。
如今他又疯了头,有了买兵器、买铠甲,暗地里在坊外收纳扶桑山贼、海贼的兴头。
那里土质还算肥沃,才能生长出浓意成荫的绿意。
免得汪婆子撒起泼起来,几个壮汉都制不住。
她的骂声直传到了门外,怕是整条中坊大街的坊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世强差他的小厮左平来求见大娘子?”
屋后两扇撑窗半启,晚霞映入,模糊看得到矮漆长几上立着一张一尺高的黑漆牌位,上面写着两个宋体的阳文汉字:
“是,李先生,要不要禀告大娘子?”
要不是**带大两个儿子,她一双大脚实在已经不能再裹,听说她都恨不得按宋画里一些大宋女人的稀奇习惯,把自己的脚也裹上一裹。
按说本来是老街坊,当初她带着两个双胞胎小儿子迁到小渔村里时,他因为妻子病逝,做爹又做娘,实在不知道如何养大三个女儿,还动过两家合做一家的念头。
而当年她从吉住货栈里千金买来的西洋玻璃片,本也是四明王氏从福建海商手里换来,又转卖给扶桑海商的。
她这身打扮在坊里一站,配上她那在海上吃四方的麻利嗓子,怕是比坊里青春年少的渔娘们,更招宋商们的注目。
汪婆子年纪也不过四十多,腰背挺直,头昂得比公鸡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