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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等的顺理成章……
他还拉着那夷女,不肯叫她一起去参加祭神大会,时不时地和那她要吵上一架。
反倒是那季辰虎,他已经看出此人对大宋的兵器、铠甲甚至兵制都有所知晓,应该是由他长姐教他读经识字,然后他自己自学的汉书。
“云哥你自从在家里找出了什么家谱,非要离开寨子,到外面去寻亲后,我还以为你把咱们小时候的事情都忘记了——”
说到这里,他心里一惊,暗骂自己多嘴。
在他看来,把季辰虎留在这边夷岛国,沦为飞禽走兽一般不知礼义的畜-生,实在是可惜。
西南山中,汉民和夷民的归化、反叛、镇压、安抚、内附、外迁总是循环不息,西南楼氏在这二百年中,有时候名在汉籍,有时候是土司府峒丁名册上的夷人。
楼大还在叨叨着封官荫子,妻妾成群,当初的头人祭师统统都不在话下,惹他发笑。
“住口!”
他当然是为二郎欢喜的。
不提季辰虎打劫宋使惹来的麻烦,这阵子三郎住在南坊大屋,在坊里坊外暗中惹出来的事,她还得一件件地替他打点清楚。
他只是想起,听说那季氏十四岁时就与王世强相识,大约是十六岁时两人相恋生情,王世强比她大了六岁,那些年在外走海几乎都不回大宋的老宅,一年里倒有大半年在唐坊里陪着她。
至于她此时到季氏货栈的原因,他当然明白。
他脸上的沉郁消去,转头训斥道:
中间他只送了口信回来,叫了几个相识的兄弟去江北边军寻他。
应该是她十七岁时,王世强回返明州准备禀告父母成亲。
楼氏一族,在一百年前靖康之变时,随赵氏皇室逃到了江南,然后在明州定居下来。
他身穿玄色光绸长袍,腰间悬着串玉,年纪已经上了五十,虽然妻室早丧,这十年的日子却越过越好。
楼云只看他的眼珠乱转,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已经懒得再教导他大宋的教养礼制。
那季氏,在驻马寺中受老宋僧的教养长大,所以熟读汉书,心向大宋,这样的传说在海商里已经传得是人人皆知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寨子里的那些淫-俗不是早教你全忘了?!明天记得把《论语》抄一百遍,辰时前交给我看!”
有了季二郎辰龙做养子,他在坊中无人不敬,膝下当爹又当娘养大的三个女儿,更是兰心惠质,个个尽心孝顺老父,他当然是舒心顺意。
六张长脚束腰高几桌和十二张靠背椅。
非要计较那孩子是谁的种,真是太奇怪。
三郎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多言,只等大娘子亲自来处理。
他一去就是十二年。
别提他在唐坊里是难得一见的不是从坊学里走出来的真正读书人,就算让他站在楼云的公厅舱里,和秦从云这般的三榜进士,还有市舶司里那些举子、童生们出身的属官们混在一起,他也有几分干练吏目的样子。
他想到这里,侧目瞥了身边楼大一眼,让他半晌摸不着头脑,只能傻笑。
“扶桑哪里还有国主?不是只有所谓关白摄政大臣平大相国吗?听说平安京城里传出的谣言是,天下除了平氏族人,全都不是人……”
楼大一边回想,一边说着峒寨里的破草寮,林子里搭起来的树屋,每天在深山里的狩猎。
楼云微笑着,不时接上一两句,眼中却平静凝视着宽阔的海面。
“天下除了平氏一族,其余都不是人”的平氏族人自夸之语,他听到耳中也是摇头以对,但毕竟和唐坊无关。
楼云独立船头,侧目再看了一眼唐坊所在的方向。
但转念一想,想到楼云当初在北边寨子里认识的相好,她还翻山越岭地过来问了他两次,得不到他的音信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是,大娘子,老夫一会把赎人的财货打理明白,就把单子送给大娘子过目。”
“是,大人,小人这就去问他,难不成他还想永远躲在姐姐的裙子底下?”
在他心里,山外面什么都好,比如云哥一个峒奴,就能靠自己读书考科举,做大官,比寨子里一代接一代世袭的土司和祭师们强多了。
她也不等他说完,便道:
就算是这是寨子里的风俗,他也并不觉得理所当然。
他也在心中思索着:
楼云听他仍然念念不忘西南山中的往事,居然还怀念每年春秋之际“过夜酬神”的群-婚风俗,顿时把脸色放得更沉,他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但在那之前,他们本来是黄河以北,西北边塞上开荒的粗悍小民,巧的是楼家祖宗的名字也叫楼大。
接着,那一支楼氏依靠几代积累步入科场,最终有子弟得以在北宋末年科举登第。
“大娘子,王小纲首和黄东主离开季家后,就出坊去太宰府了。以老夫看,从平安京城逃出来的那位式部丞应该是从濑户内海入东海,找机会上船求见了宋使,他随身也许还带着扶桑国主的国书,所以王小纲首才会去太宰府查对。”
楼云从小就是个怪人。
他捋须斜眼,看着汪婆子提裙跨进了货栈大门。
所以在拿不准她的心思前,他并不想胡乱开口说起扶桑的内乱,免得被她误认为是二郎季辰龙的意思。
“大丈夫立世,本该志向远大,岂能如妇人女子般,只顾眼前?”
如此,成就了日后江南书香世家,明州楼氏。
她当然也会明白:
“云哥,我是不愿意再回寨子里做峒奴了,兄弟们也是。一辈子只能侍候头人们有什么好?连我们的后代也只能是峒奴!我就想和云哥一样靠自己的本事谋个前程,等我封官荫子,妻妾成群,再风风光光回去让他们看看——”
说话间,他转过身来,看向楼大,微笑着,
但这山外面的人,就是有一点不好。
风吹起湛蓝色的巨浪,被夕阳染红,泛出斑驳的紫绿之色,就像是西南夷山中高低起伏的墨绿山岭。
季氏手伸得太长,自然让他不悦,但眼前难道是和这女子计较这些的时候?
如此一来,将来她夫妻和睦,儿女成行,这季氏再与夫君说起当初,说起与王世强的口头婚约,她想起年少天真时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悲伤旧恋,便也不会再有怨言了吧?
他回想着画像上那唐坊女主在廊道茶雾后的朦胧身影,便也知道那季氏虽然生长在边夷岛国,却和西南夷山中的女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记得就是一次大吵后,楼云就一个人离开峒寨,去外面汉人的地方了。
然而,一去却不再回来。
听到这里,楼云不由得失笑。
楼云因为早已经拿定了主意,反倒有心情在船头久久驻立,迎着海风远望,权当散心。
也许,在席中饮酒送别时,他也能不动声色地和陈家走海的当家男子们说笑,略提一句普陀寺中的扶桑游僧,说一说夷岛深山间那些蛮夷的风俗。
偷看着楼云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早不把西南山里死去的少年初恋放在心中,他连忙不再提旧事,只是恨怨道:
唐坊人不是扶桑人。
不由得,他就有了些回忆。
他虽然被闹事的坊丁们围了一整天,仍然是神色淡然,见着她进门,早已经迎了出来。
楼大顿时闭了嘴,只怕自己再多话,不仅要罚抄书,楼云会连他逛妓寨的乐趣都剥夺了。
楼大见他沉默不语,凝视着五十外的唐坊海面,远望着那酷似山中铁箭树的两座九层箭楼,他居然也能把握到楼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