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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漫长的思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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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尘依然只是望着她。

“我家的故事?”同尘不敢相信。

“无”也像大部分没有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同尘只好找到朱利安,在朱利安的帮助下,找到了住在一所空房子里的无。无最喜欢那些暂时没有人住的房子,所以如果你出门旅行去了,你的房子又够漂亮,就会被无看上。这次依然像前两次一样,同尘看不到“无”,而本来连幽灵都看不到的慕沙,甚至都感觉不到无就在眼前。等朱利安离开之后,同尘这才放心,把他们到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为什么呢?”

“那倒不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的祖先。时隔太过久远,很多事情变得模糊不清,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怎么就把那支笔丢了,更不清楚那支笔为什么会落入你的祖先手中,成为现在的故事记录工具,但真想再握握那支笔啊,好几次想要从你家里拿走那支笔,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透过书翁的眼睛,同尘发现那个时代的一切都非常原始落后,看来这段记忆属于很久以前。那时的书翁,还是河中霸主,不似现在,以人类的身份当着图书馆的管理员。

离开无的家中之后,同尘才把书翁记忆里的事情告诉慕沙,听完这一切之后,慕沙苦笑了起来,说道:“果然,没有人比得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和书翁交往那段时间,他向我提到过这个被自己遗忘的女孩,虽然没了记忆,但他说到她时的语气和平常的都不一样,我对声音敏感,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耳朵。”

同尘最后成功地说服了慕沙,她决定和同尘一起去书翁家里,当面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然后彻底决绝地分开。这次开门的是阿温,可能受到老板阴郁心情的影响,阿温的紧身衣也变成了黑色,眉毛成了囧字形。看到慕沙,阿温的表情一瞬间丰富起来,里面有惊讶,有生气,有喜悦,还有疑惑,甚至包括关切。

书翁离开了,想让这个女孩单独静一静,可等他回来时,长思已经不见了踪影。书翁在河里拼命地寻找,找到了她的尸首。他没有想到贞烈是她的本性,他本来等着用柔情融化她的心。

“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这是我的本性,只是你们没发觉而已。”

“全部记忆吗?”

“与你相比,它们只是故事精灵。”

“知道这是什么吗?”

“书翁把关于陶长思的那段记忆交给了我,长思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书翁只知道他爱着活过来的女孩,却不知为何会爱她,没了过往记忆的他,似乎也不那么想一定要留住那个女孩,不会继续再爱她。他把长思送回家里去,临别之前,长思叫住了书翁,对他说:‘我并不怪你所做的一切,希望你能够找到幸福。’同尘,你觉得呢,何必要换回这样的记忆?我给过他选择,是他执意要把关于她的记忆送给我。”

对声音异常敏感的王慕沙,却能听到无的声音,她说道:“我要用我的全部记忆来交换这段过往。”

书翁的记忆到此为止,同尘睁开了眼,无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额头。

慕沙又是浅浅一笑,从包里掏出一只透明的玻璃广口瓶,里面黑乎乎的一团,而且那些黑东西似乎正在蠕动。

“书翁连前女友的事情也告诉你了?”

不过,记忆里的真实事件,不像故事那样正好如此。长思不喜欢书翁,而且早就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在书翁的记忆里,同尘看到了她和那个文弱书生般的未婚夫并肩而行,适当地接触,适当的距离,适时的微笑,适时的眉目传情,一切发乎情而止乎礼。通过书翁的眼,同尘感觉到了嫉妒与怒火,想要得到长思,他找过她,想要带走她,但她拒绝了。作为妖怪的本性是野,也就是自然,书翁做出一件非常糊涂的事情。

“差不多吧,确实非常愉快,一直以来我也喜欢写那种虐恋。”

“为什么呀,如果我不在,你随时可以看看它。”同尘想了想,“如果真的是属于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

“可如果书翁不这样做,你也会找到说辞彻底把他甩了吧?”

所以,祭祀河伯的行动,在族长的主持下,很快就召开了,穿上新嫁衣的长思,在父亲和未婚夫痛苦目光的注视下,来到了河边。本来书翁以为她会被绑过来,以为她会反抗,但她为了村子,准备牺牲自己。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出席这次活动,眼看着长思一步步缓缓走向悬崖,然后纵身跳入河中,她身后是她那被捆绑起来的父亲和未婚夫撕心裂肺的叫声。那声音虽然在书翁的记忆里,却像在同尘的耳边响起,让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书翁听到他们的声音时,想到了什么呢?因为自己的爱而毁掉别人的一切,会不会有一丝丝愧疚之心呢?

“想不想报复一下呢?”

“喜欢就能据为己有吗?”长思的语气俏皮,表情可爱。

慕沙点点头,说道:“我想知道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孩是谁,不仅是我想知道,身体里某个属于很遥远时代的声音,也想弄清楚。”

同尘没有说话,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留了下来,滴在面前的桌子上。慕沙把装故事的瓶子递给同尘,同尘也只是木讷地接下了它。现在她的眼前,净是这些年来和书翁有关的一切,但她擦了擦眼泪,把这一切旧日的珍贵回忆,也打入了冷宫。书翁为了眼前的女人抛弃了一切,如果在电视剧里,倒是能够成为感天动地的爱情传奇,可惜这是现实,同尘只觉得,她甚至想把书翁从她的生活中抹去。

“可能正因为得不到,才让他着迷。”无的目光转向慕沙,“对你不是也如此吗?他得不到你,所以才想把一切都给你。”

同尘可以感觉得到,“无”正看着自己,她盯着面前的空虚,慢慢地竟然发现,面前有什么东西正在形成,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模样的幽灵飘浮在同尘面前,难道这就是“无”吗?

“怪不得我总感觉到了晚上家里有人呢。”长思说,“但如果你真的喜欢这本书,就告诉我这本书每一页里都有什么样的内容,如果你说对了,我就把书送给你。”

“你也可以看到无?”

同尘转过头看着慕沙的双眼,她不像在说谎。可是,按照她刚刚所说的一切,难道她对书翁,毕竟还是动过心?

总有一次,书翁应该要得到爱的回应才对吧。

当然,私自把同尘家的故事送人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但可以等他们俩的问题解决之后,慢慢和书翁算账。

“没错,事实证明他经不起考验,竟然真的拿走自己多年朋友最珍视的东西。”慕沙冷笑道,“对于我来说,爱情只是生命的一部分,如果要为了爱情牺牲掉其他的东西,那就只能算是一种好胜心。他不甘心输给我。”

“最近经常到你家来看这本书,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才会要想拿走。”

“准确地说,是故事精灵和幽灵的融合体。你那支笔初代的拥有者,也就是制造出我的人,用那支笔里面的灵力,整合他自己逝去女儿的灵魂制造了我,所以我的外表,是他女儿的样子。初代拥有者,可没有把毛笔用在记录故事上,其实那时的毛笔,只是一件简单的工具,是他运用自身灵力的载体。他的女儿过世后,悲伤过度的他,便用自己的灵力运于纸上,画下了女儿的样貌,又把好不容易留下的女儿灵魂的碎片融入其中,造就了我。而同尘,你知道你那支笔为什么会如此神奇吗?不仅因为你自己的灵力,也是因为,制造出我的那个人,把自己全部的力量放进了笔里。他无法给我的陪伴与照顾,都被他放进了那支笔里,那支笔本来是属于我的。”

“你是个魔鬼。”

“那你是故事精灵?而且是很擅长隐身的故事精灵?”

“你敢算是半个作家吧,而且,和这么多超常规的事物打交道,你应该明白,有时候直觉包含着真理,只是我们无法证明它,才否定它,不是吗?每次和男孩谈恋爱,都是觉得他们的声音就像是我寻找的人,我非常喜欢他们的声音,不过只要相处一段时间,我心底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是他,不是他,所以就一路分手,恋爱,分手,恋爱。一直以来,我在周围人眼中的形象就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放荡女孩,老师瞧不起我,父母也不理解。有一段时间,我自己也惶恐无比,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让我无所适从。我还曾经请教过心理医生,想要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心理出了什么毛病,还进行过治疗,但我实在改不了,我想要找到那个声音。现在的话,周围的人怎样看我,我已经无所谓了,我明白我在做什么,我会一直寻找,直到发现那个声音的一天。”

“你是怎样做到让那女孩苏醒过来的?”同尘又问。

“书翁不是有一段非常想要夺回来的记忆,可又犹豫着要不要用关于山魈的记忆把它换回来,我可以把它换回来,而且把这段记忆换给你,这样来报复书翁,你看怎么样?”

书翁爱上了一个名叫陶长思的女孩,那时的书翁住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大河里,那时的世界显得比现在更加明朗。那时的女孩不施粉黛,依然迷人。

不知为什么,当她说出这些话时,同尘能够感觉到她语气里的苦涩与无奈,她望着慕沙的眼睛,想看清楚她的真实想法,同尘坚信,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最后同尘说道:“不过书翁对你的一片心,确实让人感动,你就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当面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吗?”

长思沉进了水中,挣扎了几下,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不过书翁化成了水把她缠绕起来,带她来到了远离村庄的岸边。月下,长丝坐在岸边大岩石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水面。

“原来如此,我得先掂量掂量你们用来交换的东西。”无说。

同尘正想着上前帮忙,那红色妖怪放开书翁抱起慕沙,从那玻璃的破口处跳了出去。书翁也第一时间追了出去,不会飞檐走壁,甚至没有基本武术功底的同尘,只能站在玻璃碎片前,望着窗外花园里那些光秃秃的树干。

说完这句话,同尘便挂掉了电话。很快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一直不停,不用想也知道,是书翁。虽然同尘脾气很好,但非常抱歉,现在她确实非常非常非常不想听到书翁的声音。

慕沙笑得眼泪流了出来,突然冲进了书翁的怀里,书翁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没有问,只是抚摸着在自己怀里哭泣的那个女孩的脊背。同尘可不想当电灯泡,准备离开这儿。

“什么事?”

“你对生命的理解真是狭隘,同尘。我想让你帮我创造一个故事精灵,想让你写下我的故事,再把故事精灵送给我,可以吗?时间漫长,真是孤单啊,不想再独自走下去。无论如何请答应吧。”

“但如果你们想知道那段记忆,我也不会白白给你们看,必须要有东西进行交换才行。同尘——”

不管怎样,同尘决定和她一起去寻找无,她想知道事情会朝怎样的方向发展。

“那怎样记录故事呢?”

“不过是一个人觉得无聊而已。那种团聚的时刻,特别想要陪伴。那天下午坐在窗户前回想自己的人生,回想自己认识的人,想要找到一个共同跨年的伴来,最后发现似乎只有他是最合适的。”

“已经分手,还要继续关心吗?”

“同尘,有事吗?”

同尘感觉无逼近了王慕沙,这次慕沙可能也察觉到了,她有几分害怕,但还是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无”的压迫感远去,同尘和慕沙同时松了一口气。

“容忍什么?你不是说书翁的声音非常好听吗?”

阿温把同尘和慕沙让进屋子里,书翁依然在二楼的开放区域,同尘和慕沙一起上楼去。书翁正在看书,他也穿着纯黑色的衣服,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着慕沙,惊得书掉在了地上。

慕沙直直地看着同尘的眼睛,像要看穿她的心。

“后来怎么样了呢?”

“像你刚刚所说,他也不过是不甘心认输而已。”

“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美好。”她说着,伸出手在同尘的额头上。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她的手指里涌出来,挤满同尘的大脑。同尘闭上眼睛,感觉眼前是一片迷迷茫茫的大雾,她似乎正拼命向前,最后终于穿过了那片雾。

“你不要紧吧?”同尘问。

她明白,慕沙找到了自己心底里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真庆幸那个人就是书翁。

“我知道故事册的事情了,书翁,我代表我们家世世代代记录故事的人通知你,现在我们要和你断交,从此再无牵连。”

“因为你是作家,所以把直觉看得太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