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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儿负手站在山间,看着那山腰的云、山巅的雾,心中一片迷茫。就像那山间虚无缥缈的云。
她练功很刻苦,根基扎得很牢固,可功夫是需要沉淀和积累的,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硬拼,她现在不是对手。
一位白发白须的麻衣老人稳稳地坐在惊涛骇浪间的一块礁石上,手中持着一根钓杆,鱼漂就在一团团白色的浪花间,可那双锐利的老眼似乎依旧能够看得清楚。
然而,她要对付仇神机,也不能再等几年,等自己的功夫更加雄浑强大,等仇神机年老气衰,那时可以吗?
遥儿不想成为祖爷爷口中的那个蠢蛋,所以,她果断地溜了,溜的速度之快,溜的那个气势之迅疾,甚至把仇神机都吓了一跳,布置的兵丁连动作都没有做出,遥儿只给他们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老者放声大笑道:纵横天下,未尝一败?世人都是这么传的?嗯,倒也有理,这才符合他们心中的豪杰形象,就算老夫亲自站出来否认,恐怕都是不行的。
少女扎着马步,一边任由海浪冲击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对高坐崖上垂钓的老者大声说着。
仇,一定要报。可是要杀他谈何容易?
“哈哈,这天底下,哪有常胜的将军?哪有不败的英雄?老夫当年闯荡江湖,结识天下豪杰,欲谋大事,何尝没有落败的时候,何尝没有被人追杀得狼狈逃窜的时候?打不过,就要逃,不逃的都是蠢蛋!”
而仇神机又是遥儿必须要杀的,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些怀疑,田营透露出的这个人,是否真是屠村血案凶手的话,现在她已经确定了,仇神机摆出的这副阵势,明明白白地表明,她就是屠村血案的幕后元凶。
但是,她不行。
她先买了匹马,配了一副搭裢,扮成一个俊俏洒脱的公子哥儿,在屋山隐蔽的山坳里找到一户山民,自称是城中的文人,交了定钱说要过几天来住些时日,采取山野之风,吟诗作对……山民也未有怀疑,屋山景色优美,就是过于偏远,但也偶有那些城中富家子弟闲着蛋.疼,说什么感受原生态,亲近天然,来此驻足几日……
在夜探军营的当晚,她把那匹马拴在营外林中,做好了一旦失败的一切准备。
虽然两人只是交手三刀,可两人交手的过程,遥儿直到此刻还记忆犹新。她已确定,仇神机刀法如神,犹在她之上。若是换了她的师傅小曼,当可稳赢仇神机,就算换了遥儿在恨天的师兄师姐,或也可与仇神机斗个旗鼓相当。
“祖爷爷,您是不知道,您的传奇,在大齐广为流传呢。说起您的大名,那是妇孺皆知,人们都说,“红发虬龙”一生未尝一败,纵横天下,所向无敌。人们还说,虽说您没有夺得天下,但是在百家争鸣的学派道上,古往今来,却是再无一人能与祖爷爷您比肩的了。
氓山距临安城不过数十里距离,当天就可赶到,杨帆离开临安五天,却是在第三天才赶到氓山,他那两天干什么去了?
浪遏飞舟,惊涛拍崖,几只海鸥贴着浪尖一掠而过。
仇神机拔刀就追,一逃一追,途中两人只交手三刀,遥儿后腰被锋利的刀刃切开一道口子。这是遥儿故意让出的一刀,就是借着挨这一刀争取的机会,她顺利地冲出重围,窜进密林,斩断缰绳,骑上了骏马。
幼年时,她本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为父母亲人伸张冤屈,后来,师傅怒闯千军,在她幼小的心扉上打开了一扇大门,从那时起,她一介小女子,迷恋、追求并苦练武功,希望可以凭借匹夫之勇,快意恩仇。
“假如老夫当年便死了,还夸耀个屁,不过就是与王僚、阖闾之流一样的结果,成王败冠罢了。可这些,人家是不会记得的,世人心中的英雄啊,会被吹捧得完美无暇,到最后你自己都不认得他们说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这个早晨,遥儿望着山上的雾,望着雾中的山,想了许多许多。隐隐约约的,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抓到……
“祖爷爷也有失败的时候?”
麻衣老者乐不可支地道:“周朝之下八百余年之后,天下大乱,各路诸侯大夫不下百余支,如今安在?老子本想效仿消灭割据,再次大一统,奈何是争不过哪些诸侯王国啊。如今这五大诸侯公国,代代传承,根基深厚,势力庞大,老子先天不足,如何与他相争?放弃争霸,是老夫识时务罢了!我起于齐国,又是姜姓,以讹传讹,以为老子就是齐国宗室了,谬哉,谬哉!”
逃不可耻,还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败不可耻,可以再接再励,反败为胜。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那就蠢得不可救药了,这样的蠢蛋,死不足惜!
一见那副排场,她就知道计划失败了。暗杀变成了明斗,在对方的军营里明斗,无论胜败,她都死定了,用祖爷的话说:“那还打个屁呀!赶快逃!”
“说什么莫以成败论英雄,可是这天下间的俗人太多,有几个人做得到不以成败论英雄?所以啊,做事的时候别的都可以不想,退路一定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