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遥儿手微微一倾,沸汤又滚滚而下,田营就像一条被她踩在靴底的鲶鱼,不停地挣扎、不停地扭动,却始终摆脱不了她的控制,沸水淋漓而下,把她额头的皮淋得翻起来,血水和茶水淌得到处都是。
这句话如一把钢针,常常午夜梦回将她刺醒,那是一种钻心的疼和恐惧!
田营的头在遥儿用力之下,砰地一声磕在地板上,他也不觉得疼,喘息着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是……公子兰一党?”
“嗤!”
遥儿见他神色镇定,有些嘲讽的看着自己一再加固捆绑他的绳索,便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的,郑重的缓缓解释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营**一声,悠悠地醒来。他一睁眼,就发觉嘴里的嚼头没了,心中登时狂喜:“那个贼人走了?”
“说不说?”
遥儿一怔,这不是田七娘的长子吗?不过在成为她登上王位的绊脚石的时候,已经被她毫不犹豫地杀掉了。
当遥儿把他绑起来的时候,他就更是放下心来了,根据多年办案经验,对方既然缚而不杀,显然是有所求而来,既有所求,他就不必担心生命危险,至少暂时不用担心。
“我不是怕你逃走,是怕你吃不住痛,挣脱了绳索。你执掌刑狱多年,应该知道,用刑的时候,受刑者的痛苦是非常巨大的,而这难以忍受的巨痛,可以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发挥出惊人的力量……这力量足以让一个功夫高手心惊……”
遥儿弯腰掏出他的塞口布,沉声道:“你现在可以说话了,如果你想做个糊涂鬼,那就大声喊,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你一刀!”
噗噗噗……
看着他眼中露出的浓浓的疑惑和恐惧,遥儿慢条斯理地道:“你别急,一会儿我会问你,如果你能有问必答,那就不必吃皮肉之苦!”
那一蓬血,那阿姐那飞起的人头,像沸油一般煎着遥儿的心,让她饱受煎熬,再也不复任何恐惧。
田营此时并没有多少恐惧之意,事已至此,怕有何用。能够从一普通小吏经过多年的打拼,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也不知见过了多少大场面,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岂会吓得唇白脸青,不克自持。
遥儿手上一紧,勒住了嚼头,情绪也有些失控,她厉声道:“是我在问你,说!”
田营的神色充满了疑惑,似乎几百条人命的惨案,已经被他这个大人物忘得干干净净,他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身子突然一震,浑身冰凉。
“我的眼睛……”田营从喉中发出一声绝望的**,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无情的现实,那一陶釜滚烫的茶汤将其烫瞎了。
遥儿也不客气,直接端坐在矮几上,矮几上的卷宗、笔墨都已被他扫到地上,她大马金刀地坐在几案上,田营跪在她的面前,双手反缚,仿佛一个受审的囚徒。
只听遥儿缓缓地道:“南翎郡有一座小小的山谷叫龙首山,龙首山里有一个小村子叫若水村,村子里面有百十户人家,我想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要受到屠村的惩罚,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她知道凶手绝不只是田营一个人。
田营紧闭双眼,咬着牙摇头,他的额头和脸颊通红一片,一片燎泡迅速从额头浮起来,看着异常可怖。
石头一般坚硬的意志也可以在刑罚折磨下让你融化成水,这是田营作为田七娘坐下四大酷吏之一深信的信条。
但是她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娓娓道来的声音依旧是沧桑的,全身上下唯一裸露在外的是遥儿的双手,而她的双手亦不知用什么汁液涂抹过,皱巴巴的一层,就算是田营这种在刑狱方面浸淫多年的老吏,一时也无法看出这双手是属于一个年轻女子的纤纤玉手。
遥儿抬起脚来,抓地虎的靴尖狠狠地踏在田营的肩头,田营闷哼一声,便向前栽去,他的额头还未重重地触及地板,遥儿使劲一拉手中的丝帛嚼头,他的身子就悬停在那儿。
田营在心中暗想,有什么要求我都先应着,这过后,过后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厉色。
“噗噗噗……”
遥儿杀过人,恨天之国聚岛而局,最多的就是水匪和海盗,她很小的时候就随着师傅抓住盗贼、平过水匪了,可她从来也没有虐待过人,但是在她的梦里,早已不止一次用尽所能想象的所有办法,虐待过一个人。
遥儿把布带搓成类似绳索的样子,用手抻了抻,对它的结实程度很满意,这才起身走到田营背后,把它勒在田营脸上,左绕右绕,片刻间就做成了一个类似马嚼头似的东西,一端拉在他的手里,另一端勒在田营的嘴巴上,只要一拉紧,田营就休想叫出声来,这叫“一环扣”,是行走江湖必备的技能。
一道帷幔被撕成长长的布条,这是一匹南翎郡的水波绫丝绸,极其昂贵,一般的官员府中可没这等好东西,但此是在遥儿手中,这丝绸却成了捆人的好物件。
“说不说?”
她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屠灭隐居于世的若水村,到底是为什么?他们好端端地生活在那个山谷里,与世无争,不管是遥儿的父母,还是小村里的其他人,全都是那么善良,她从未见他们害过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就冲出一群人来,残忍地把他们杀掉。
只听田营口中勒着绳索,含糊不清地嘶笑道:“……以为,那村子已经化为废墟,所有……所有的人都被杀光了,想不到……竟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遥儿脚下用力,田营被他踩得整个人跪趴在地上,脸颊斜挨着地板,口水禁不住地流出来,异常的狼狈。他呼呼地喘息着道:“为什么要有人指使,难道就不可以是我要去杀人?”
“说不说?”
“不共戴天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