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半个时辰,就见云深扔下画笔,独自飘然而去,没有留下半句话语,没有给一边火气正盛的凌天扬一个眼神。就这样在让开一条通路的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凌天扬也发现天色不早,携着云宣回到岸上,郑重地对云宣说:“云宣,今晚我送你回家,见见你的母亲。我有一事要与你母亲相商,也可了却我一番心愿。”
清俊的脸上,一副沉醉画中的神情,任人不忍打扰,白玉般的手指轻叩着乌木台面,嘴里似还在念念有词,品评着面前的画作。
店主被眼前二人的唇枪舌战搞得早已神志不清,赶紧依言备下了云深要得东西,继续退在一旁观战。
想当年凌天扬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骑着高头大马,著着锦衣华服,跟着仙姬美妾,在柔泽洲随便哪个乡村野郭问个路人,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玄天宫少宫主的名号。
“是、是、是,小的这就清场,这就清场。”店主刚想回头赶人,一看正在低头验画的云深,后半句话就生生的噎在了喉咙里。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连一向只认钱财不认人的奸商巨贾,都狠不下心肠,对他说句重话。
“这位公子,所言差异,这书画之道,本就是人为之作,只要是人为的,就必定有高低之分,这虚放道人也好,黄石散仙也罢,他们的画作值钱是值钱,但也并不是十全十美。况且也要看个人喜好,你觉得好就好,我觉得不是很好,就不是很好。这与有没有银子,毫不相干。”云深,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面孔,幽幽的回敬道。
凌天扬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随着店主的目光朝云深望去。只见一袭素衣白衫,朴实无华,乌黑的云发简单的用一只竹簪盘在头顶。
凌天扬挥手阻止了欲上前赶人的小厮,亲自走到了案前。长条案桌上,铺展着一副柔泽山居图,是虚放道人晚年的名作,怪不得这面前的小子,看得如此沉醉。
风神俊朗、张扬霸道、眼高于顶、富可敌国……这一连串的词汇都是世人来形容这个少宫主的特点。
门口早已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广场上也乌鸦鸦的站满了百姓。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店内的情况。恨不得能变个苍蝇飞进店去,一观这两位绝世人物的大战。
“你爹当年与我初识时也很是戏剧化,可谓不打不相识啊……”
云宣从回忆中抽回了心神,发现石舫外已经漆黑一片,皎洁的明月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中,一盏盏宫灯,在沿岸石栏上闪闪烁烁。
一连串的问题,云宣早就想问个究竟,这十多年来,除了对爹爹的思念,折磨她最深的就是无数个为什么。
云深淡淡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凌天扬面对着云宣的迫切追问,也无奈起来。有些事,他可以说,有些事,他不能说,有些事,连他也查不清真正的原委,没法说。
……
凌天扬说道此处,突然想到:“云宣,我院中厅堂内挂的那幅,就是你爹当年赌气而作的那幅画。”
这是什么状况?我凌少宫主什么时候会被这个毛头小子欺负了去。再看一眼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居然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那素衣小子的身上,完全无视了他这个光彩夺目的少宫主。
想了一瞬,凌天扬仰天长笑,挑衅起来:“你这小子,好是无礼。买不起就买不起,还编什么破借口。不够完美?虚放道人的画作,你还敢说不够完美?明明是囊中羞涩,来空饱眼福的。还给自己找什么台阶下。”
“你也要这幅画?恩。这幅画好是好,不过也不是很完美。你要拿去就是。”
“啊呀!少宫主!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啦。这真是让小的惶恐,惶恐不安阿。”古玩店主一脸献媚的嘴脸,恭身作福,就差给他跪下了。
“云宣,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无可告知,但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慢慢告诉你。”凌天扬喝着老君眉,吹着湖畔晚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
只见云深挽起衣袖,从一堆毛笔中,细细检出了一支,用手指捋了捋笔尖,眉头微皱了一下,自语道:“咳,笔太差,将就用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