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知道了，她为什么一口回绝了韩主任要调她到省建委的提议，原来她是死盯住园林处的处长位置不放啊。可是，为什么呢？天下的官，在哪儿不吃俸禄呢，非守着石弓山市这个园林处干啥？
韩主任很感慨，“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改什么，也改不了乡音。”
“怪不得一提到家，你就伤感。”韩主任继续说，“直到十年前，我最后一个亲人去世，我才没回去。以前，年年回去，有的时候一年回去两趟。现在回去，怕生死两茫茫，更加伤心。你老家还有啥人？”
在省城，在省建委怎么也比石弓山市强，俗话说，“宰相府里看大门的，还五品官”呢，在省建委就是个一般的办事员，提个科级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她怎么一口就回绝了呢？
韩主任坐在床上深深吸了一口烟说，“你走出来，给我跳一个，我就告诉你。”
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孤身一人在外边，多不容易啊？
韩主任转而用粤语和花相容说话，花相容破啼而笑，也用粤语回应韩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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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要冲澡呢，冲完澡穿上衣服再跳给你。”
“哎，韩主任，你一点儿也没有南方口音。反倒象我们小花似的，东北大碴子味儿很浓。”吕主任调侃道。
花相容想都不想地说，“哪也不去了，就守在石弓山了。”
“‘可能’‘不可能’都是两说着，我们单位许多人都说，应该我上位了，可是谁知道呢？”花相容还是口口不咬空，盯着处长这个领导位置不放。
花相容坐了回去，吕主任递过来一个纸巾，她拿去，沾她眼角的泪水。同时，象不经意似的揉一下她的右胸。
“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好不容易有个情人，还撤手西去了。
“啥关系？老乡——哎，得说近一些，表妹。在老家就丢个表妹，现在才知道在你们石弓山市呢？”
“咋那么巧？前两年没提这事，偏赶上没了一个‘实干’，就蹦出个表妹来？”
韩主任对吕主任说，“小花动容了。是啊，想当年，我为了能看到雪花，来到了东北。转眼就是四十年，一辈子过去了。‘走啊走啊走啊走，走过多少年华？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
花相容收了舞蹈造型，扑到床上，偎到韩主任的怀里，“你想怎么做？和吕品说？”
“那你找谁？”
思谋了半天，韩主任说，“……可是，我听小吕那话的意思是要在别的单位调一个。”
“嗨，你非守着这个石弓山市干啥？到省里，我保证你半年内……”
“谁说不是呢？有些犯不上，人家寻思登这么一座高山为你烧柱香，咱俩啥关系呀？”
我想花相容真怪，韩主任这等于封官许愿吗，她为什么不应承？
“嗨，咱们系统的干部，由地方管，任用基层干部，省里就难以施加影响，不过……”韩主任说到这里，停下了，看着花相容。
宾馆房间里，花相容从卫生间探出头来问，“刚才跳舞时，你说‘不过……’还有戏呗？”
“那可就大大减分了……”
“哎呀，你这种情况，应该回老家，咱那边，你这个专业很吃香的，我听说，广/州私营园林公司很多的，到那里找个工作，不犯难，工资也高。”
韩主任问花相容，“年年春节回家？”
听了这句话，花相容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她瞄了韩主任好几眼，“您不是省建委的领导吗！”
我哭了，我感到我流出了泪水，但是当我用手去揩泪的时候，却空空如也。我这才意识到我是以真魂的形态存在于这个空间的，我永远也哭不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