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抄着手站在一侧,一脸惊异不解的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三个人。
“得罪了”。话音未落,他已抬手举起覃楠兮的伤脚,利落的脱去她脚上厚重的皮靴,隔着一层帛袜,顺着她的骨骼脉络慢慢检查起来。
阿萝搀着覃楠兮原要向东面的塌上去,却见柳七径自绕过百宝阁,要引着几人向里。阿萝脚下滞了滞,只得扶着覃楠兮跟了过去。
“那倒未必。”一旁的司徒逸丝毫没有发觉覃楠兮语中的怒意,上前捻起一枚墨子,认真的落子下去,罢了抬头得意道“我想了很久,这局是有招可破的,之前双方都一味攻守,就难免僵局难破。只要以退为进,求一线生机,你看,这样,青子就真败了。”
“果然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覃楠兮心底暗自惋惜着,目光缓缓抬起,在落向他的面庞时,仍然还是惊到有些失色。
院落当中的青石甬道上,积雪已清扫干净,几株不大的梨树,疏疏落落的栽在西厢下,一双精巧的半人高的小铜缸依在树下,蓄在缸中的水都已经凝成晶莹透亮的冰。正房倒没什么特别,东厢檐下,设着一副石桌椅,桌上,置着一秤铜铸的棋盘,盘中星罗散布着青、墨二色玉子。
他的手指冰冷,透过薄薄的帛袜,覃楠兮感到一丝沁骨的冷意穿透她的身体,可是他的手法却十分轻柔小心,似乎担心她会有一丝一毫的疼痛不适。
覃楠兮猛然失了阿萝的扶持,重心一偏,跌了下去。她口里的“啊”还没完全出声,下倾的身子便人被自身后扶住。
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人,覃楠兮心底莫名一动,柳七,柳若卿,云泽柳姓人…….
柳七闻言,左手扶住拐杖,侧过身向着东厢门上指了指,道了声“请”便自行在前面带起路来。
隔室并不宽敞,正中摆着一张阔大的梨木书案,案上陈着几方古砚并两个青瓷笔筒和一个同样花色素雅的笔洗,边上得笔山上还静置着两支羊毫,笔尖上墨痕犹湿。案左是一只紫檀香炉并几卷书画卷轴。西窗下,一张小小的梨木琴台,台上一架乌木古琴。北墙下,一张精巧的梨木塌,塌上厚厚铺着锦绣被褥。
“若卿,这是苏九。”司徒逸对来人介绍道,覃楠兮应声艰难的屈身下身去行礼,那阿萝在一旁殷勤的扶着。
虽然只有一道质朴的青石垂花门相隔,云泽将军府的后园与近乎荒凉的正堂前园却是大不相同。
那人的面庞足有多半用一副白绢面具覆着,雪一般惨白的面具上,两个长圆的黑洞开在双眼的位置,洞里只有无底的幽暗,他裸露不多的面颊上也只能看出肤色亦如月华,苍白到几乎透明。
“你还有闲功夫想着棋局?”一个清冷的声腔从东跨园传来。
覃楠兮被阿萝拖拽着进了东厢房。虽然园中积雪犹深,这房里却是和暖如春,落眼处,见堂正中炭盆里上好的银炭烧的正旺。左手边是一架齐顶镂花百宝阁,将小小一间堂搁成内外两畔。外间正东是迎客用的桌椅案几,一律洒扫的光可鉴人,南墙下还设着一张阔大的木塌,塌上一张小木几,想来柳七日常便是在此处见客。
他分明眼见了阿萝险些害她跌倒,却只抬眼瞟了阿萝一眼,眼里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甚至还带着笑意望着正一脸紧张的阿萝。
覃楠兮觉得自己像个物件一样在他们两人手中来回传递,暗自生起气来。她恨恨的扫了一眼棋盘,只见盘上大势胶着,墨子进退不得,青子也是攻守无着,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迎着垂花门,见一道山石作的影壁兀自横在眼前。那山石与长安见惯的太湖石大不相同,丝毫不讲究瘦漏透的雅趣,只是厚重的一累敦实的坐在须弥坐上,虽然十分笨拙,可却是通体青绿,经日光一照,那石头透着玉色光华,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