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母亲失踪已经时隔两年,但是对于父亲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小信子还是难以平静;说着说着就气的说不出话来,王平倒是知道信儿家的情况,而且他也很同情这对母女,虽然小二郎做出的决定确实让信儿难以接受;但是对方母女葬夫也不是可以等待的。
教诲垂恩,悼忆尊亲,生死相隔,三度分歧,
走近后才发现是小二郎带着一大一小两个身披麻素的女子,一个三十许岁,容貌虽不及娘亲,但也过得去,而现在满面悲伤之色,那另一个小女孩也就跟小信子一般大小,此刻正拉着女子在哭泣。旁边有两个壮年男子在挖坑,看他们身边抬来的担架上躺着一个生机尽无的人,不论小信子还是王平都能看出来是要埋死人了。
更让小信子生气的是他回到家看到父亲醉成烂泥的样子,从那之后他就很少回家了,只是每隔几天才会回去看望一下,但是十之八九都会看到他或酣睡或沉醉。对于身为掌典的小信子而言,就算小二郎以后不再种粮食也不愁吃喝,也许正是因为小信子每隔几天都会给他钱,他才能几乎天天买醉。
庇我护我,朋我友我,发三春晖,岂报末分?”
王平笑道:“呵呵,怎么忘了,今天是冬至,老师邀约我们游河。”
老学究依然感叹而言:“
一行人都相互攀谈甚欢的样子,特别是众人看到小信子和王平都是一脸的羡慕,没过多久,老学究就自己一个人走出来;小信子、王平看到赶紧去搀扶,其余人都十分恭敬,看得出来都很关心这位老人家。老学究看到还有这么多门人前来也颇感欣慰,由小信子和王平搀着走到司徒琮跟前拉着他的手道:“章平,你能来,我很高兴啊,呵呵。”
小信子刚收拾好典籍,听到师兄叫自己,转身询问:“师兄,有事吗?”
虽然冬天万物有些萧索,但是小秦镇的河边还是有别样的美景,老学究看着远处小秦河发源而来的绵绵山群,又看着将要逝去的夕阳笑叹:“呵呵,太阳一天中的起落,或许会蒙云不明,但是太阳终究是太阳,只要待乌云消散,总会有云开日出的时候。”
小信子一听就懵了,连忙跟过去,听小二郎一番解说才知道,原来这女子母女是镇上人,家境倒是跟小信子做书童时差不多,不过一家倒也是老实人。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家男主人身染重病,最终家财耗尽却没有拯救过来,母亲无奈只好卖身葬夫;这时候的卖身一般都是为奴婢做工,并没有其他意义。
女子本就没什么好反对的,为妾总好过奴婢,况且听到小二郎儿子还是学馆掌典大人,当然是点头同意,后来小二郎就请了两个壮士一起抬着女子的丈夫到他们家祖坟这里安葬。事情的经过大概已经清楚,但是小信子却很生气,对父亲轻斥:“我老师刚刚去世不足百日,况且我娘还......你,哼!”
转眼半个月就平静的过去,什么波澜也没有,小信子内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其实他还是不甘心的在整个镇子周围找过,自然也没有找到娘亲的一点影子。渐渐的他也不得不接受事实,不管怎么说,只要娘亲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找到她;只是从小到大几乎从没有离开过娘亲的信儿突然间似乎失去了什么,好像以前充实的心莫名失去了一半。
席间众人都以欣赏老师雕工的名义拿过去研究了半晌,其实这是众人在暗中记下这个信物,看着一众学生如此用心,老学究中午吃的很高兴。下午众人兴致也都很高,簇拥着老师走去小河边,虽然天气稍冷,但是小秦镇的地界几乎一年四季都不结冰,不过偶尔还是可以见到雪的。
最后那一句着实让这些师兄们震惊,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当然老师肯定更见过,那么老师居然把这二位弟子比作可以与日月相媲美的明珠,虽有过誉之嫌,但也表明老师是如何的看重他们。司徒琮身为这里最早的入门师兄当然把这话记在心中了,而且他还试探的问:“恩师,我这次离去时打算带二位师弟到我那里看看,你看如何?”
朋之友之,茔遍香风,悼念恩训,生死别离,
虽然这是老学究抒怀而感,但是这些学生一个个都是才思敏捷,联系到前边说过要众人照顾二位传人,都想到老师所谓的明珠就是这最小的二位师弟。而且司徒琮是清楚老师过去历史的,前边说的昔日之日的恩怨,其实就是老师过去显赫时的经历;不过后边听老师的意思,似乎已经不计较那些恩怨了,而且也在感慨恩怨造成的祸端凄惨。
生我养我,怜念苦母,骨肉骤散,问天何妒?
王平拉住他就往外走:“今天老师也叫了别的同学,还有几位师兄,都是老师以前收的弟子,中午大家聚仙楼聚会,老师没有跟你说清楚也没关系。”
不过小二郎看到之后心想自己家也不需要奴婢,反倒是自己没有了娘子,信儿以后总要花钱娶妻吧,如果他以后以学馆掌典的身份娶亲,那肯定会花很多钱,倒不如自己顺便把他的媳妇给定下来,那以后他的挣的钱就可以大多给自己花销了。小二郎心中如是算计着,于是跟女子商量说可以出钱纳其为妾,但是她女儿也得给自己儿子做娘子;在当时这并不太合乎风俗,不过也并非不能容许出现,只要双方同意即可,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
小信子也跟王平一起见礼:“玄让见过几位师兄。”
王平悲歌一曲,尽述大家爱护小信子的心意犹如爱自己的手足一样自然,也在劝慰他不要埋怨自己的身世苦楚,因为总有一家手足之人在庇护他,小信子默默扑到王平怀中,两个师兄弟又一次相拥默然悲怆。就在他们师兄弟在默然落泪的时候,小信子远远似乎看到自己父亲带着三四个人在选址挖地,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毕竟是自己父亲,小信子也不能当作没看见,就跟王平一起过去。
其余人都在侧耳倾听,司徒琮可是出身千年贵族之家,他们这些人里大多也都是一些显赫世家出身,但是老师有言在先,来到小秦镇之后不得提到他们的世家和其身份地位。其实就连这里的县令都不知道老学究过去的身份,只以为是一个破落的老学究而已,但学馆教授的身份也不算低了,毕竟那时候文化的代表是有很高政治地位的。
天恩雨露,蓄养芽苏,雷霆忽发,何伤我家?
二人自从老师去世后基本上就再没有笑过,甚至就连饮食都自然减少很多,更是一点荤腥血肉都不再食用,而且王平从此后也没有束发,一直都是头发披散在身后,小信子还小没有冠带,以前都是这样的发型。学馆的二位顶梁柱每天如此这般,但是他们并没有很严肃,在讲课的时候都是温和安顺,也并没有对谁发过火,更没有打过人;也许是二位‘老师’都年轻的缘故,所以那些学生反而很乐意学习。
二人刚刚走近,小二郎就发现了儿子,迅速走过来讨好似的对小信子道:“信儿,快来,我给你找了个媳妇。”
司徒琮还想问什么,就被老师止住:“章平,不要猜测,勿乱汝心,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信儿的事情未来会自然明白,你们到时候就知道,只可惜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
最后小信子依然如常的去学馆研习典籍,虽然他年纪小,但却也偶尔会讲课,在那个时代,拥有文化知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对于贫苦人家的孩子,所以基本上社会上的各个职业都是世袭为主。然而富家子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入学堂的,比如赌坊老板的后代就不是交钱能够进来的,所以有些职业阶层的人就算有钱也没办法正式的接触文化知识。
老学究说到此处似乎是有想说的而又说不出口,似乎有苦难言一般,司徒琮向来尊敬老师,恭敬开口:“老师有何难言?我等皆是恩师弟子,二位师弟前路我等定依从老师安排。”
我有明珠,昭彰日月,光临宇内,岂无私邪?”
王平自然会给小信子一个个引荐,指着其中一位最年长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道:“贤弟,这位是司徒师兄,特地不远数千里来拜望恩师的。”
老学究走后,倒是给小信子留下了一些财产,其他师兄们倒送还来不及,自然是不会要分毫的,不过老学究的书籍倒是都遗嘱留给了王平;虽然小信子心情不好,但是要长期给老师守墓,所以还是回家了一趟,给了父亲二十两银子转身就走了。
哀哀春草,满地萌萦,三春晖散,且爱且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