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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赴苍琅

“嗯,万一有人与你修了同一种禁制,对战时岂不是很危险?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她浑身湿漉漉的,巴掌大的脸苍白得像隆冬夜的月光,但望着他的那双眼却是明亮得紧。

辞不喜失控,方才怀生撞入他怀中便是一种失控。但被她这样望着,拒绝的话竟是说不出口。

迟疑片刻,辞婴心念一动,墨绿绸带从手腕飘离。

诡异的牵引之力再度摄来,怀生心有警惕,立即运转周天,同时祭出七把阵剑,试图将自己禁锢住。

结果还是一脸悲催地飞向辞,连同她那七把阵剑一起。

怀生:“......”

她做好了鼻子又要遭一轮蹂躏的准备,但预料中的酸麻没有来临。在即将撞向辞婴时,一阵柔和的灵息将她缓慢推离,紧接着那诡异的牵引力便消失了。

洗剑泉里的断剑这一次并未暴动,除了怀生一起一落带来的涟漪,整个池面堪称风平浪静。

怀生看了眼辞婴又缠上束带的手腕,微微一讶:“你能控制了?”

辞?淡淡“嗯”了声。

这一次身体总算找回了记忆,能选择受他血脉牵引的对象。

“你这功法还挺厉害,我用灵力和剑阵都抵抗不了。”怀生认真思索,“真要遇见类似的功法,用什么法子能抵挡呢?"

辞道:“这功法只有我能修习。”

依照他那段少得可怜的记忆,拥有九黎族这血脉之力的仙神除了他,便只有记忆中一闪而过的“老头子”。

只是这天地间的功法千万,法宝亦是千变万化,难免会有能克制她这一身体的东西出现。

他的血既然能叫万兵朝拜,若是用他的血为她淬体,她这具肉身自然无惧任何功法和法宝。

指尖凝聚剑气轻轻划过左手掌心,泛着金芒的血液在掌心凝成拇指大的金红血珠。

辞婴凝出一缕剑气浸入血珠,待得掌心那团血液被剑气尽数吸入,他握住怀生的左手腕,道:“疼了便与我说。”

蕴着金芒的血红剑意一入体,怀生便忍不住“嘶”一声,狠狠打了个冷颤。

辞婴动作一顿:“疼?”

“不是疼,是冷,很冷。”

怀生的声音已然打起了哆嗦,辞婴那道剑气就停在她肩窍,这会儿她左肩正凝着一层白霜。

从前不管是应姗、应御,还是南新酒,都曾给怀生输过灵力。如果说他们的灵力是温凉如水,那辞的灵力便是冷如冰潭了。

握住她手腕的那几根手指也冻人得紧。

辞婴看了看怀生从肩上蔓延至脖颈的白霜,左手五指倏地窜出一缕幽蓝火焰。

那火焰如一条灵活的小蛇,头尾相交成一个法印。法印旋转着飞向怀生额心,幽蓝火焰登时一只,将她团团裹住,连她飘在风里的头发丝都染上了一层淡蓝色泽。

这幽火同样冰寒刺骨,但奇异的是,幽火一现,剑气中的料峭寒意登时没了。

下一瞬,剧痛取代了森寒,疼得怀生深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他的剑气太过霸道了罢,饶是她自小便淬体,也不得不说此时的疼痛丝毫不亚于开心窍时的痛楚。

怀生抱神守思,默默运转周天,用自身的灵力缠住辞婴的剑气,主导剑气在奇经八脉的游走。

每个人的灵力皆是独一无二的,带着主人特有的灵韵在。

如果辞的灵力是如古潭沉寂的冷,那怀生的灵力便是能令冬雪消融的暖。

像春日暖阳,也像亘古不息的勃勃生机。

这样的暖,总是会叫深陷雪山之巅或幽寒深渊里的人着迷。

两股灵力交缠的瞬间,辞的呼吸似乎顿住了,一股酥麻之意从尾椎处往上蔓延,左侧耳骨处甚至泛起了痒意。

这一刹那的心神浮动,叫埋入怀生体内的灵力遽然一只,反向压制住她的灵力,在她灵脉霸道冲撞起来。

“唔......”怀生低不可闻地喘了声,声音里带了点痛意。

辞婴忙稳住心神,收拢灵息,将主导权交还给怀生,由着她的灵力缓慢地润物细无声地侵入、掌控。

一寒一暖的灵力意外的和谐,如水乳交融,毫无滞涩之感。

辞婴的剑气在怀生灵脉游走,穿过灵窍,每走完一个周天,那剑意上的血色便会薄上一分,渗入怀生的血肉里。

血肉中的杂质被剑气逼离,随即在幽蓝火焰的灼烧中化作灰烬,就连那一小团扎根在丹田深处的阴毒之气也被这火焰烧掉了一小半。

这冰冷的幽火却未停歇,牢牢覆着怀生的每一寸皮肤,文火慢熬般煅烧着她的皮肉。

皮肤在火里被烧得一寸寸皲裂,又一寸寸新生,位于巨阙窍的第二颗内星慢慢亮起了莹光。

怀生没察觉身体的异变,一股“馋意”攫住了她所有心神。

像是肉身尝过的血后,意识到此乃稀世珍馐,这么一点已是不够解馋,只想吞噬更多。

她的意识在这阵馋意中沉浮。直到火焰一点点熄灭,洗剑泉的水涌了上来,温柔修复伤口,方如梦初醒,睁开了眼。

虽那层阻碍她开祖窍的屏障依旧不可撼动,但她清晰感觉到那屏障变薄了,修为又往上涨了一截。

不过两个时辰的光景,效果竟比在剑意路淬体两日还要有成效。

这也......太厉害了!

怀生抬眼看向端坐在对面的少年。

微风拂过,头顶的枫香树簌簌作响,一片火红叶子飘落,在水面荡起一圈水纹。

少年陷在半明半昧的光里,面色比起方才又白了些,额间微汗,长睫安静垂着。

某个瞬间,他似有所感,缓缓挑开了眼,冰冷的眼窝很深,眼角着暗影。

可即使是在这样晦暗的秘洞里,他那双凤眼依旧流光溢彩,仿佛洗剑泉所有的光都被他找在了眼底。

怀生莫名觉得熟悉。

这双眼还有这张脸,都觉熟悉。不是十三年后重逢的熟悉,而是另一种久别后的熟悉。

像是在许久许久之前,他们也曾这样面对面,在晦暗的光色里,两两相望。

这念头冒出来时,怀生脑海里竟然回响起一段对话??

“从前我与你说我名怀生,这原是个假名。但现如今,它却是我的真名了。我不仅有了真名,还给我自己选了一个姓氏。”

“哦?你给你自己起了姓?是哪个姓氏这么倒霉?”

“南。以后我便叫做南怀生。”

“南,怀,生。唔,倒是比六瓜、红豆、葫芦好听。”

“难得能从辞婴道友嘴里听见一句夸奖,你如今可是这世间唯一知晓我真名的人,还望辞婴道友替我好生保密。”

是她的声音

是他的声音。

万籁俱寂,风从耳边过。

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涌出,怀生听见自己在问:“黎辞,是你在和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