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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外面夏雨磅礴,两人撑着黄色油纸伞,面容凝重,却都不多话。

明樟强壮高大,他伸手想从隗喜身上接过闻无欺,只是他将人弄到背上,却发现家主的手紧紧攥着隗喜的手腕,他的目光顺着看过去,见女郎纤细白皙的手腕都被掐红了。

他下意识就想将那只手掰开,可他一掰,那苍白泛青的指骨便越发用力。

隗喜半背半拖闻无欺走了一段路,这会儿有些气喘无力,她没力气说话,更没力气拉开他。

她只觉得闻无欺微弱的呼吸声在夜雨中让人害怕,她每次气弱感觉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就是这样。

但她熬过了一次又一次,他的身体比她好得多,应该也能熬过………………

隗喜盯着他指骨泛青的手,呼吸紊乱地想。

“不要管了,快走吧。”闻炔阻止明樟,催促道。

明樟噢了一声,这就背起闻无欺,施展御云术,他身强体壮,背了一个人,又带着隗喜,也是十分轻松,他的嘴还是忍不住话多,叨叨道:“刚才趁着替家主把脉了一番,内息紊乱,灵力溃散,仙元损伤,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得到主殿后细细

探入灵力查探一番。也就是运气好,家主这么快出来了,否则照他这个样子在小洞天里待下去,十有八、九情况会很不妙。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成这么凄惨的样子,瞧这身体破破烂烂的,还好我从外面回来了,要是我没回来怎么办啊?

倒是隗姑娘,进了一趟麓云海,身体倒是没出什么问题,脉搏甚至都稍稍强劲了一些......”

“隗姑娘,麓云海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家主怎会这样?我前几日就看到家主的命灯暗淡了下来,就算他压制了境界,也不该在这样的小洞天里如此惨烈。”闻快受不了明璋的絮叨,打断了他,拎出重点,尽量放柔了语气,稍稍掩藏一点担忧和焦

灼问隗喜,他见隗虽看起来虚弱,但精神尚好。

闻无欺的命灯是由间单独照看的,不和闻氏其他子弟一同放在一起,今日他照例去查看,就见命灯暗淡,当下坐不住了,叫来明樟赶来这里等着。

麓云海小洞天当日开启,所有人进入后,只能从出口出来,三年内入口不能再打开,听说从前不是这样,可现在是这样。

他只盼望麓云海里其他人不知晓家主的情况,这事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

好在,他和明樟在这等了几天,竟然就等来了家主和隗喜出来,有且只有他们两人。

明璋被打断话,不情不愿闭了嘴,竖起了耳朵。

隗喜盯着闻无欺紧紧攥着她的那只手,想到闻快说他压制了境界,虽然早就料到了,但还是有一瞬的怔神,不过她很快缓过神来,轻声将这几日在麓云海里发生的事告知给闻快,从她在罚诫之地找到闻无欺,到血吞藤封印被揭,说了个七七八

八。

自然是隐瞒了一些她和闻无欺的私事,比如山间搭屋,比如取聘金。

“啊?麓云海里还有这等可怕的事啊,我以前也去过啊,没听说过什么罚诫之地,什么血吞藤啊!闻氏的古籍中有记载吗?”“明樟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闻炔沉默了,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下来:“略有耳闻。”

隗喜一听他的语气,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他正俯首沉思,眉头紧锁。

她第一反应就觉得,闻不单单是略有耳闻。

明樟是真的不知道,粗着嗓子道:“那血吞藤不知可有特殊的药用价值,早知道我这回也跟着进去看看了。”

没有人应和他,他自觉没趣,也不再废话。

回到主殿,侍女早就让早一步回来的闻炔都挥退了。

闻无欺被平放在床上。

明樟坐在床沿,先拉开闻无衣襟查看了他身上,见到有多处伤口,眉头皱了一下,倒也没有意外,他的手搭在他手腕上,灵力探入进去查探他身体的情况。

闻快就站在床边,面容担忧地等待着。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床边一挡,没有隗喜的位置,她自知此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安静地坐在对面的圈椅里。

她此刻依然没什么力气,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她抿紧了唇,感觉心脏很不舒服,垂眸坐了会儿,便忍不住看向床的方向。

被明樟和闻炔遮挡大半的床,闻无欺的脸几乎看不到,不过,明樟剥了他上衣,可以看到那泛着青白的满是伤痕的身体。

刚才闻炔说,闻无欺的命灯前几日就开始暗淡了。

那就意味着,他抱着她穿过山林水涧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脱力了,但她一点没看出来,只觉得那阴沉沉的“闻无欺”沉默了许多,途中遇到一些妖兽时,他出手的动作依然狠辣又果决。

七天………………是他的极限吗?

隗喜心里被一股陌生的愧疚感盈满了,她双手交叠在腿上,忍不住攥紧了。

闻炔见明樟一直不说话,眉头还越皱越紧,忍不住出声:“家主究竟如何了?”

明樟又过了一会儿才收回了手,他的神色凝重又有些茫然,道:“如我先前所说,仙元损伤厉害,灵力在溃散,另外......”他说到一半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想后面的话怎么说。

闻快从来没见过明樟这样的神态,他向来于医道天赋卓绝,与人诊脉十分自信,他的声音都紧绷了起来:“有什么就说。”

明樟仿佛初醒一般,一下从床沿弹坐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得回去查查医书,我要去一趟玄楼。”

他的声音迟疑又有些难言的兴奋,说罢,从储物袋里取出两瓶丹药递给闻炔:“一个治疗仙元的,得好好温养一段时日,每日两颗,另一个则是修复身体的,每日一颗,另外我会让人送来药材,家主每日都要泡药浴,按摩经络。”

明樟将丹药塞给闻快,就急匆匆出去了。

隗喜在明樟说闻无欺的状况时,便忍不住起身站了起来,此刻见这位操劳能干的掌事官拿着丹药去闻无欺的唇,结果怎么都喂不进去发愁的模样,上前了几步,轻声说:“我来试试?”

闻炔这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隗喜。

实在是她太安静了,他一时忘记了她还在,他忙将手里的丹药递给他,声音端雅:“那就麻烦隗姑娘了,家主牙关紧闭,我实在是喂不进去。

隗喜接过了丹药,在床沿坐了下来。

她看看闻无欺青白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她看到了一股死气浮在他脸上。

明明他是真圣境修者,是闻氏新家主,他不该这么脆弱,可他现在就是这么脆弱地躺在床上,黑色的魂体只有奄奄一息的一缕在她靠近的时候,委屈巴巴地缠绕过来。

*ee......

隗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能看懂那魂体这会儿就是委屈巴巴的。

闻其实想过现在要不要回避一下,毕竟,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家主张开牙齿的话,他以为隗喜也会很难做到,那男女之间最容易做到的就是以口哺药了。

他想到那场景,也尴尬了一下。

只是不等他回避,就见隗喜将丹药递到了闻无欺唇边,她甚至都没做什么,只是指尖捏着丹药贴近他唇瓣,他便张开了嘴。

隗喜也怔了一下,随即垂眸趁着这个机会,默然将丹药塞进他嘴里。

几乎是她的手指往里探进去的瞬间,他的舌头就卷了过来,迫不及待又仿佛是带着好奇欢喜,轻轻舔过她指尖。

隗喜一下脸红了,伸出手指,看到指尖水亮,呼吸稍稍乱了,她甚至怀疑闻无欺是不是故意在装昏迷,抬眼立即朝他看去。

可床上的男人依旧面容青白,泛着死气。

闻快没注意到这些,他只看到闻无欺顺利吃下了丹药,松了口气,道:“以后喂药的事,麻烦隗姑娘了,还有一颗丹药。”

他将另外一颗丹药也递了过来。

隗喜默不作声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即去喂。

闻快没有察觉到低着玉颈的女郎微妙的心思,他觉得将这里交给隗喜,他可以先去安排别的事,比如一定要掩盖好家主身体状况一事,也比如去催催明樟将药浴所需的灵药送来。

他与隗喜简单解释了一下,隗喜立刻点了点头:“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他。”

闻炔走了。

他一走,隗喜就抬眼看闻无欺,捏起那颗丹药往他唇边递。

与上次一样,几乎是她递过去的一瞬,他就乖乖张了嘴,舌头就像他的魂体一样,勾勾缠缠了过来,轻轻碰碰她的指尖,好奇又粘人,身体的本能一般。

隗喜也几乎是在一瞬后就收回了手指,她看看床上因为昏迷而显得无辜的人,低头拿出帕子细细擦干净手。

他真讨厌,昏迷了也这样讨厌。

隗喜擦手指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等他再抬头看过去时,眼睛有几分湿润,她什么都没说,转身站了起来,到床边打开了窗户。

已经入夏,天气闷热,吹进来的风都带着令人燥热的温度,让人心头纷乱。

隗喜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再次心想,闻无欺真令人讨厌。

药浴的灵药明樟那都有,但是因为闻氏功法的原因,闻无欺的身体并不适合温水来泡药浴,只能用后面的九清寒池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