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闻无欺却无甚心情与他们掰扯,连唇角的温笑都扯不出来,淡看了大长老一样,便御云就走。
大长老虽然老迈不似年轻的掌事官机灵,但通过那一眼也知道后头这里还有一些诸如再细致查探的琐事,便是他来主持了,家主怕是自行回去了。
虽然他不懂家主为什么不等一同坐飞舟回去。
他方才脸色苍白的模样,显然动用太多力量,一时难以弥补回来。
“我等再查探一番四周,看可有盗取法器的痕迹。”大长老回头凝声道。
此乃事关整个修仙界,就是楚道?也没话说,点了头。
天将将亮的时候,竹院窗户那儿传来嘣的一声。
有人从外面打开了窗,白色的软绸衣袍随着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飘荡进来,修长的腿跨进来时动作多少因为这逼仄狭窄的窗而显得几分局促。
暮春时节,清晨的风吹来还是凉的。
无欺抬眼朝床榻那儿看了眼,返身将窗关上。
他悄然朝床边走去。
床边的小玉自然地转身看过来,眼神空茫茫的,闻无欺抬手在他额心一点,瞬间小玉化作木头小傀儡,收在了他掌心里。
他雪衣如鹤,微微弯腰时,宽袖垂落在床沿,却是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接住了往下坠落的玉簪。
床上,隗喜还在沉睡,她平躺在那儿,睡姿老实,一头乌黑浓密的发散乱地堆叠在枕上颈项里。
闻无欺伸出手想摸一摸,却看到隗喜睡梦里皱了下鼻子,他低头,看到自己掌心的血,他再嗅了嗅自己,浑身血腥之气与魔气。
鼻子可真灵。
他又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见了她,心里始终生出许多莫名的好奇,忍不住看她三眼后,终是捡起地上方才小玉穿的衣服又从窗子跳了出去。
无欺再回来时,脸色苍白,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他开始并不想管,潮湿阴冷的九寒清池的水将他浑身的燥热冷却一些。
不过滴着水走到床边时,那寒气似乎侵扰到因为发烧生病而还在沉睡的隗喜,她脸上露出难受的神情,似乎将将要醒来。
闻无欺抬手就掐了个火诀,将身上烘干。
再低头看隗喜时,她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了,依然沉沉睡着。
闻无欺松了口气,十分自然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袍子,再在床旁跪坐下来,趴伏在床沿,手撑着下巴看隗喜。
她可真好看,他心里慢吞吞地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拨开她堆在颈项里的头发,便露出了修长玉颈,白玉一般润泽通透,或许因为春雨丹的缘故,泛着似有若无的粉。
闻无欺微微倾身靠过去一些,垂下眼睛,清秀俊美的脸上,唇角是温温的笑,仔细看的话,唇角翘起有几分顽劣,他伸手轻轻戳了戳隗喜的脸,又想起来她揉捏小玉的脸,便也转戳为捏。
软软滑滑的触感,脸还没有他巴掌大,他的手指轻触她的睫毛,想起来她睁开眼时,清水明润的眼睛。
她会对着小玉笑得温柔又满眼爱意,毫不遮掩......那应该就是爱意,传说中的东西。
小玉就是他啊。
闻无欺轻哼一声。
他又看了会儿,眼神逐渐迷离起来,他不满足于趴在床头,心想,他们本就睡过的,再睡一起又怎么了?
他现在又不是傀儡木头。
闻无欺慢吞吞想着,解了衣衫,但转念一想,直接穿着衣上了床,被子一掀,人就挨着隗喜躺了进去。
被中温暖馨香,闻无欺体热滚烫,对于多病体凉的隗喜来说,就是天然的火炉,即便是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隗喜还是下意识地靠近火炉,贴近火炉,埋首进最温暖舒适的地方。
闻无欺身体先是一僵,她两只手搭在他腰上,脸埋在了他胸口,他怀疑她是不是醒过来了,故意对小玉投怀送抱。
她明明知道那是傀儡呀。
闻无欺垂下眼睛,试图去看她的脸,但入目的只是一头浓密乌发,他迟疑了一下,安静了会儿,没见她有别的动静,才放松下来,他盯着她,她是喜爱他,所以睡梦里也下意识来寻他。
就是这样,她甚是喜爱他,她倾慕闻如玉,他现在就是闻如玉。
三年前......三年前是什么样的呢?
也没甚可好奇的。
她如今喜爱他。
闻无欺的手也自然地搭在隗喜陷下去的腰上,忍不住轻轻握了握,玩一般又摩挲了会儿,他垂头埋进她乌发里,深深吸了口气。
好香。
就是春神吧。
那香气舒缓了他身体的疼痛,整个人都变得醉醺醺的,如饮了酒一般,他闭上眼,忍不住将她搂紧了一些,呼吸急促难耐淫、欲,又困倦痛苦。
他喟叹了一声,沉沉睡去。
隗喜终于醒来时,还有些恍惚,她昨晚上做了一个梦。
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她坐在床榻之上,身下铺着柔软的锦被,身上只着了轻薄的纱衣,烛火明灭间,薄透纱衣下什么都遮掩不住,她双手环肩,害羞又期待地抬起眼看向床外。
闻如玉刚沐浴过,浑身湿哒哒的往下滴水,身上只虚虚披了一件中衣,衣襟袒开着,少年胸膛露出大半,精壮又漂亮的肌肉线条,他如明月清朗的脸上是顽皮的笑,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嘴里拉长了音调喊她:“小喜......”
她羞涩地想要后退,但很快就发现脚腕被人捉住了,她呼吸急促起来,仰头看去,少年有力的手握在那儿,见她看过来,唇角一翘,手腕一动,她整个人都被拖着往他而去,身上薄衫拉扯间又往下要掉不掉。
她想伸手拉起来遮掩一番,如玉倾身下来,跪在榻上将她抱进怀里挨挨蹭蹭了过来。
她神色恍惚,呼吸急促,迷蒙又沉醉在此,他们倒在柔软的床铺里,浅红色的帐子似被风轻轻吹着,烛火招摇,似有顽皮小猫追逐嬉戏,或缓或急,可爱俏皮。
青涩少年男女紧紧相拥,床帐不知被谁扯断,铺盖在两人身上,谁又顾得了这些………………
隗喜回想梦中所见,忍不住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窘迫尴尬,觉得自己再想闻如玉,怎么可以做那样的梦。
但她又安慰自己,她成年了,又不是才十六岁的时候,成年人食色性也,贪图心里喜欢的人的身体,因此做点什么,也很正常啊!
她陷在自己的神思里,心底还有一种难言的空虚,她想动一动,却陡然发现自己被禁锢住了手脚。
隗喜从深陷的情绪里抽出来,发觉自己被小玉拥在怀里,眼前是他穿的黑色袍子。
她迷惘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就要推开他,随即感觉到搂抱着自己的人脑袋动了动,凑在她脖颈里嗅闻,又有继续往被褥下探去的趋势。
即便小玉再像闻如玉,那也不是闻如玉,更不是闻如玉的身体,隗喜是没办法接受小玉这样亲昵的,她面红耳赤推搡阻止:“小玉!”
她两只手撑在小玉胸膛,人往后推,但她被拦腰抱紧了,退不了多少地方。
而在这瞬间,她的余光忽然就扫到了充盈在床帐间的黑色魂体,那魂体十分粘人地围困着她,她几乎陷在里面。
隗喜一下僵住了,心脏有一瞬都要停跳了。
这是闻无欺,不是小玉。
小玉是傀儡,是干净的,她没见到小玉有魂体。
他这样快就从须臾山回来了吗?他为什么要穿小玉的衣服?他是在假装自己是小玉吗?
隗喜心中混乱地想着,一时弄不清楚这闻无欺到底在想什么,她循着自己的理解,迟疑着试探着又叫了他一声:“小玉?”
闻无欺喉咙里咕哝一声,懒洋洋的,算作回应,脑袋却依然往下蹭。
隗喜确定他装小玉了。
那她自然也当他是小玉,假装没认出换人了,推搡着他:“小玉你别这样,不是跟你说了吗?就算是傀儡也不能这样!你不该爬到床上来!”
她的语气故意含了责意,很是严肃。
但这严肃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察觉到闻无欺修长又指尖粗糙的手指按在她腿上,他低声喃喃:“奇怪,怎么是湿的?"
隗喜的脸一下爆红,她脑袋嗡的一下,浑浑噩噩,想到那个梦,她什么都不知道了,管他是闻无欺还是小玉,或者闻如玉在这里,她都没法平静下去了,她头皮发麻,肾上腺素飙升,她觉得自己的双腿从来没有这么有力过,她猛地用力往前踹
去,双手也用力一推。
闻无欺一时不防,又沉浸在隗喜古怪的加重了的香气里,整个人被踹到了地上。
他坐了起来,抬起春水葳蕤的脸,茫然不解地看向她,伸出手看了看指尖的潮湿,又抬起头来。
隗喜的脸从来没有这样红过,她呼吸都急促起来,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指甲都扣进被褥里了。
闻无欺一双眼看着她,缓慢眨了眨眼,声音温润竟有安抚之意:“你睡了一天,你是凡人,忽然失禁了也正常啊,为什么脸这样红?”
他似是好奇,垂眸又看手指,又看她一眼,似乎想到了别的,低头要去嗅,顶着那张闻如玉的脸......去……………
隗喜脸色红了红又青了青,再也忍不住了,她拔高了音量道:“你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