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喜耗尽灵力,又稍稍吹了几下凉风,身体泛酸虚软,撑着身子和小玉说了会儿话后,便困难忍,嘱咐他替她看好门,便拉过榻上本就有的薄被,睡下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天明,养足了这虚虚的精神,不成想,半夜的时候,迷迷瞪瞪间,感觉小玉在叫她。
她精神萎靡地睁开眼,看到小玉趴在床头,倾身伸手过来探她额心。
他靠得这样近,隗喜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傀儡也会呼吸吗?她的脑子模模糊糊地想。
“你发烧了。”夜里静寂,小玉的声音清隽温柔,似低喃一般,他的手正按在她额心上。
隗喜感觉到他的手是温热的......没有闻无欺那样灼烫,但也是温温的,再次感慨傀儡的逼真。
她一下子消耗尽了灵力,空气中灵力又浓郁,类似醉氧的反应更加强烈而她无力排解,又吹了冷风,发烧似乎没什么意外的。
隗喜心脏也难受着,但只要躺着不动,还不至于那样不能忍受,她重新闭上眼,没有力气和他说话。
“你别睡,我去找点药来。”小玉凑过来,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语气温存贴心。
隗喜看他一眼,也没阻拦,她也没什么力气阻拦。
小玉从地上起身,高大修长的身形与跪坐在床边时的温柔无害不同,显得有几分压迫,他微微弯腰,说:“我很快就回来,你别睡啊。”
他似乎等不到她的回应不走,一双漂亮的清水眸子盯着她。
隗喜心想傀儡一板一眼不懂事,她作为人只要迁就他一点了呀,于是她小声应了一下。
小玉又凑过来,似不放心一般,抬手摸了摸她额头,才是离去。
隗喜看到他还是打开窗跳窗走的。
她又忍不住想笑。
傀儡为什么不喜欢走门却喜欢走窗呢?等她精神好点了,要问问他。
隗喜又闭上眼睛睡着了,她的唇瓣有些泛起了青色,手无力地放在心口。
小玉几个瞬移,便从九重莲山的夜色下消失。
如果隗喜清醒着,又站在窗边往外目送小玉的话,她会发现小玉用的术法就是“曼妙”。
......
十数弟子被吸食、精魂死去,另有几人受伤,闻白日忙着处理这些,除了将浑浑噩噩确实入魔的闻崇锦关进熔岩洞外,就是调查真正的魔物掩藏之地,这是其中一桩事,另族中诸多事都要他劳碌。
所以到了晚上,他还在忙,一边处理,他一边还要看玉听可有家主回信,今日戒律堂一事,家主通过傀儡的眼睛,该是都知道了的。
内城闻炔所住之处灯火通明。
窗棂忽然响了一下,闻炔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眉看过去,空气中灵气在此刻都仿佛凝固了。
直到他看到开了窗进来的人......家主的傀儡分、身。
闻炔赶忙从桌案前起身:“家主怎会来我这儿,可有要事要嘱咐?”
小玉神情淡淡的,进来就往平日摆放药物的柜子走去,在里面翻找。
闻炔想起一事,忙走过去,打开一个盒子,道:“先前家主命我准备的清心丹已经备好了,还未曾拿过去。”
小玉看一眼,取过收进怀里,又偏头温温问道:“有没有退烧的药性温和一些的药?”
闻炔立刻明白是那病弱凡女身子不好了,修者是不会轻易被这种伤寒发热打倒的,只有虚弱的凡人会如此,她不是修者,很多修者的疗伤手段比如灵力入体内经脉融会贯通一番,她恐怕就承受不住。
他想了想,也在柜子里翻找一番,找出一瓶药来,“此为春雨丹,药性温淡,可退热。
小玉拿了就要走,但却拉住了他衣袖,干咳一声,补充了一句:“这春雨丹平日里我是用来压制体内燥热的,有温补退热之用,我用之便觉舒爽痛快,时有幻梦,不知隗姑娘用了会如何。”
他可不像家主,有欲只会躺在九莲台的寒石或是九清寒池里......用梦发一发也没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家主境界高,又岂是小小一颗春雨丹可以化解的?
“这样啊。”小玉声调温润清和,点点头,收进了怀里。
他想走的时候,又想起来隗喜下午到晚上都没用饭,她是凡人,平日虽然用辟谷丹来解决五谷轮回,但也要吃饭。
“可有糕点?”
闻炔愣了一下,明白他是何意,忙亲自出去,命侍女去拿些容易克化的点心,不要太甜的,并且快些拿来。
他这儿的侍女是一直备着这些的,自从他三年前跟着家主替他处理许多事务后,经常夜半不眠,就要准备些夜宵点心吃。
吩咐完了,等待的时间里,闻刚好可以问一问家主对今日戒律堂一事的看法。
但不等他出声,小玉就斜过来看了他一眼。
闻炔深有感悟这一眼便是傀儡不耐烦,傀儡不耐烦就是家主不耐烦,他立刻闭了嘴。
小玉双手环胸闭目靠在柜子旁养神。
闻快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想到此时家主正在须臾山,还是不要分神说些做些有的没的了。
侍女很快就来。
来时,小玉就睁开了眼,等闻将食盒拿来递给他,他接过,便又从窗子跳了出去。
闻炔自当假装没看到家主这随意一跳,自如地走到窗边,关好了窗子。
夜半人静,窗外的冷风吹进来真是叫人寂寞孤独冷啊。
有的人在处理各种事务,有的人却在和貌美女郎勾勾缠缠。
闻炔哀叹一声,又端正了脸坐在桌案前。
修界的事怎么处理不完呢,怎么闻氏这儿的管辖区出了只妖,那儿的山里又有魔物生出呢!
小玉回到九重莲山,直奔竹楼。
在路过九重莲殿偏殿时,见到那里有灯火亮起,忽然歪头看了一眼,漠然冷淡的眉眼微微皱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停留,几个呼吸间就回到了竹林深处的小院。
他原路返回,即便这小院的窗户十分逼仄狭窄,他还是从那儿跳进去。
只是刚进去,他那双劲拔的双腿便一顿,屋子里隗喜的气息几乎没有,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屋中烛火荧荧,照得床上病弱的女郎面色烧红了,又透出矛盾的青色,紧闭双眼仿佛就此永远沉睡过去一般,他将东西在床边放下,抬手去摸她额头。
汗湿一片,额发都湿透了。
“醒醒,醒醒。”
隗喜烧得浑身都疼,心脏也难受,恍惚间,她仿佛恢复了一些知觉,感觉自己靠在一道温暖的怀抱里,身上的汗湿似乎在一瞬间退去,嘴里有温水缓缓喂进来,她立刻张嘴主动吞咽。
那人却拿掉了水,又往她嘴里塞了什么。
吃着微微甜,入口即化,从小到大她吃药吃惯了,即便是甜的,她却很快猜到这是药,救命的药,她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但是下意识张唇,想要更多。
小玉坐在床头环抱着隗喜,垂下眼睫看着怀里的人很快那面色里的青退去,只剩下红扑扑的颜色,才是松了口气。
他微微倾身下来,忍不住先伸手探了探她额头,那滚烫的热意已经随着春雨丹在她体内化逐渐消退。
小玉又盯着隗喜微张的唇看了会儿,红艳艳的,比山花还要红啊。
他跪坐在床边,双手趴在边沿,歪着头看她。
黑夜静悄悄地过去,屋中隗喜的气息渐渐恢复正常,绵长起来。
小玉低头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食盒,似乎犹豫了一下,再抬头看看她已经恢复平和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丹药也有温补的效果,没有再弄醒她。
他平静又专注地撑着下巴看着隗喜。
三更时,闻无欺从须臾山内圈出来,面色苍白,浑身还萦绕着沾染到的魔气。
等候在外的诸多在结界外护法以防意外的长老们瞬间抬头看过去,见他如此模样,气氛一顿。
楚道?是个话糙又粗野的性子,几步朝内圈走去,往里张望,见原先闻氏法器镇守之地此刻已经归于平稳,妖魔哀嚎狰狞咆哮声已经消散,黑色魔雾也被清气涤荡,几件诛邪法宝一同镇守在那,堪堪替代了那闻氏丢失的法器稳住了法阵。
“这些法宝支撑不了多久。”楚道?不嫌自己这话此刻说来难听,他抬头看向闻无欺:“你们闻氏丢了的法器,要你们闻氏自己补上,实在不行,就用星辰书填补。”
大长老就要说话了:“如今还不知法器如何丢失,是被人偷窃还是如何,若此处崩塌,是整个修仙界的事,怎是我闻氏一家弥补?"
楚道?双手叉腰,狗打哈哈就是一张臭嘴:“那怎么别家没丢,就你们闻氏去了?倒不如回去盘查盘查是不是你们闻氏自己人来偷法器了,谁知道是不是又有人要争夺家主之位!”
这话实在是难听,谢家和钟离家的人自然是要来打圆场,免得这楚道?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毕竟如今须臾山封印是稳住了的。
谢玲珑看闻无欺状况看起来实在不佳,关切问道:“闻家主身上沾染不少魔气,可还好?”
几人重新又看向闻无欺。
修者沾上魔气,是可用仙元清除的,只是极其耗费心神,清除过程也是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