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伤口裂了。”她一哭鼻音很重,更委屈了:“都这样了………………还翻墙做这么大动作干什么。”
“是故意想让我发现的吗?你是在卖可怜吗?”
邵临觉得荒唐,“我卖可怜?”
“童云千,我都这样了。”他仰头,闭眼:“你就别气我了成吗?”
“得多疼啊......你是不是很疼?”童云千眼睛红得像兔子,手指尖也一直抖,“你替我进了罪,可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邵临被她磨得不行:“不明白你怎么总爱把事儿都算得清清楚楚。”
“实在不行你给我当牛做马呗。”
“我让你干嘛你干嘛,你听么?”
她抬眼,可怜巴巴的。
他松手,眼神似乎在说:你看,你又不愿意。
“走了,以后不用管我,好好养你的脸。”说完邵临走向墙角,又要翻出去。
童云千跟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院门口走去。
邵临将近一米九的人,竟就这么轻易被她的小劲儿拉着走。
“干嘛。”
她闷闷说:“不要翻墙了,走正门。”
他瞥了眼楼上那几个还在亮灯的卧室窗,“不怕你家里发现我?”
“那就发现。
邵临轻嗤,“胆子挺大,不怕被误会?”
“那就误会。”
他盯着她的后背,眉梢挑动。
“到时候你怎么介绍我,串门走错了?找你算账的?还是......”
邵临顽劣补充:“翻墙偷姑娘的流氓?”
童云千带着怨懑回头瞪他一眼。
邵临闭了嘴。
她放轻脚步把人拉到院门口,开了门锁,把人赶紧推了出去。
关门之前,童云千趁着门缝最后瞥了他一眼,懦声留下一句。
“不要再让伤口裂开了。
“以后。”她眉眼伤神,“我也不会再让你因为我受伤。”
还没等反应,门嘭地被甩上,邵临站在门口正面吃了一阵闭门风。
他生生杵在门口良久,最后一摸鼻子,转身离去。
因为翻墙导致伤口裂开,邵临捂着腹部沿着路走,走出一段路后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
他瞄了眼车牌,改变方向走了过去。
走近时,驾驶位的车窗降下,西服革履的助理看着他:“大少,上车吧,邵董先回去了,在住处等您。”
“家庭医生已经就绪了,到家以后先为您处理伤口。
邵临垂眸,没做思索就上了车。
宾利车稳稳地行驶在城市道路之中,路灯闪飞,光斑透过玻璃窗映在他立体的侧脸上。
映得他半敛的眼睛忽明忽暗。
回忆回到一个小时之前,他还被那些人压在别墅客厅里等待“审判”。
这个时候,有人不请自来了。
七八个保镖齐刷刷走进邵家客厅,护着也为那个男人的进场铺垫气场。
深秋,邵敬之穿着深黑色呢子大衣走进来,衬得他身形瘦长有致,红底皮鞋一尘不染,他微微抬起的视线扫着这一屋子人,一边用手指整理着袖口,斯文又极有气场。
在场所有人包括邵漫看见邵敬之的时候表情都变了变。
贺家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把这位大人物招来。
邵贺新的爷爷去世以后,邵家产业的继承权被邵敬之和邵漫这对兄妹瓜分,如今各占一方权力,但所有人都知道,实际上真正有狼虎权谋的是邵敬之。
邵漫在经商手段上,还是逊色于兄长。
两兄妹这些年明争暗斗,就因为邵没有两个儿子,而邵敬之年过四十五却还未婚未育,一直不被股东们看好。
即使他孑然一人,实力却仍不容小觑,被所有人敬畏攀附。
贺仕父母率先站起身,还是有敬意在,“邵董......您怎么。”
邵漫看了眼完全不知情的助理,坐在原地表情复杂。
有种不想被兄长窥见自家杂事的尴尬,又有种踏实。
好像这个人来了,就不怕还有问题处理不了。
邵敬之人过中年,因为极其自律的生活习惯和保养,如今仅仅是有些许的年岁痕迹在眼角,整个人还利落得像个三十多岁正当年的男人。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邵临,掸了掸大衣上的灰尘,保镖已经把单人沙发擦好,他坐下,“八卦记者已经摸进了金山区,我再不来,明天两家的股票就要因为这些小事儿产生波动。”
“到时候所产生的损失你们谁承担?”
邵敬之语气平稳,问这些人:“难道让孩子担着么。”
贺仕母亲气不过,反问:“邵董,你也是明事理的人,你侄子把自己亲堂哥打进急救,就算闹到派出所也是我们占理。”
“不给我们个说法别说被八卦记者闹出去,就算是闹到法庭我们也绝对不罢休。”
邵漫表情很难看,递给大哥一个眼神。
面对贺家人的不依不饶,邵敬之丝毫不乱,接过茶水抿了口,“小漫,我并不赞同你的教育方法。”
邵漫眼神询问。
“事情还没查清楚,办法也有很多。”邵敬之把茶杯放回去,余光略过这群贺家人,“你却让孩子又脆又挨打。”
“邵家的孩子在外面一直给人下跪。”
他眼神冷肃,“这是臊我的脸。”
邵临眉头微动,悄然审视这个舅舅。
邵敬之让助理把准备好的几个文件递给贺仕父亲。
贺翻开看了两页,脸色骤变。
邵敬之有条不紊,特地给了他们一些阅读时间,微微一笑。
“这个答复还满意吗?”
“大少,地方到了。”司机提醒。
邵临靠在车后座,闻声睁眼,结束回忆的假寐。
他下车,眼前是舅舅的私人住所,在金山区外,市中心普通的一个别墅小区。
走进别墅,他看见邵敬之就在客厅里对着一盘棋看书。
回了家,邵敬之换上家居服,整个人多了几抹暖色。
孤独的味道仍然很重。
邵临换了鞋走过去,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扫了眼这国际象棋的棋局。
舅舅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亦或者说,摆好了一个残局,等着给他出难题。
邵临没管棋盘,直接问:“为什么帮我。”
邵敬之示意棋盘,“先和我对两回合。”
邵临是接受精英教育出来的人,各种棋类几乎都精通,和对方下几招不是问题。
他只是不解。
对这个舅舅,他几乎没什么印象。
十四岁回到邵家到现在十年时间,也基本没怎么见过邵敬之。
只有在老爷子去世还有家族产业重大宴会上,他被允许出席的时候才见过,不过也只是匆匆一面,连招呼也没好好打过。
邵临不信什么亲属之间的互帮互助,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所图。
但邵敬之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邵临沉住气,和对方下了几手。
他发现邵敬之的棋风很稳,知道他肯定在憋什么招数,却无法预测,只能在虚无的攻击中被他一点点蚕食。
温和又阴冷的风格。
一如这些年他在商场的手段。
“你要我帮你干什么。”他直接问。
邵敬之听了端着茶杯一笑。
“你很聪明。”
“小漫不重视你是她的失误。”
邵临轻嗤。
“你们邵家人没一个待见我的,装什么。”
“所有人以偏见对待你,是这个世界的错误。”邵敬之又走了一步棋,吃掉了他的战车,说:“你以偏执回看世界,是你的错误。”
“你一旦选择这样回敬世界,就失去了登顶的胸怀。”
对方本性敏锐再加上年长的阅历,能一眼把邵临这头初出茅庐的野狼看透。
邵临很讨厌这种感觉,抵触情绪更甚。
“有话直说。”
“我当然有事拜托你,所以才在这种没人能处理的情景下出手。”
邵敬之看他已经步调乱掉的棋路,微笑更甚,点头,“但从舅舅的角度出发,我想先和你聊聊……………”
邵临蹙眉:“什么。”
邵敬之抬眼看他,笑得没那么深了,略有几分温度和揶揄。
“你把贺家那小子打成那样。”
“是为了哪个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