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与寒门,从来都不是天然的对立面。”傅羡好精致的眉眼悄然皱起,不认同他言语中的这段话,“是种种人为因素造成,我会前来寻大人,也是想寻求彼此之间的平衡点。
张思邈拧眉。
傅羡好见他不语,道:“我无意劝说大人与世家和好如初。”
她比谁都明白,劝人仁善是天打雷劈的事情。
闻言,张思邈凝眸看她,问:“你想做什么。”
傅好眸光微微垂落,视线划过主位上的男子,身侧的高脚灯笼斜斜地洒落,凝聚于他的指节上。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子眼眸微抬,四目相交。
傅羡好看清了他隐于眸底的浅笑,定了定神,对张思邈道:“我想让家置身事外。”
张思邈没有错过这一幕。
望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俩之间的纠葛应该是要比自己想象中得要深很多,而傅羡好也是很早很早开始就有这样的想法,并非是忽然冒起。
他抿了抿唇,“你想让傅家置身事外,其他傅家人不一定这么想,你又如何能代表傅家。”
“这不难。”傅羡好收回视线,看向他,笑道:“只要大人您认定了我能代表傅家,您的同僚们认定我能代表傅家,我就能代表傅家。”
顷刻之间,张思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傅家当家的,是傅羡好的父亲,而她的父亲当家前,是她的爷爷当家作主。
出身本家的她,天然就比其他家人占据优势。
她的话语权,就是要比他人来得重。
“大人可以考虑些许时日。”傅羡好没想着今夜就要个结果,“大人考虑好后,可通过殿下告知我大人的想法。”
闻言,张思邈摇摇头。
傅羡好见状,眉梢微微蹙起。
还没有等她继续,就瞧见他眉宇松了些许。
望着比自己小了整整一轮半的女子,张思邈露出见到她来的第一个笑容,道:“好。”
傅羡好心中倏地松了口气,回身看向萧瑾承,笑了起来。
女子?丽的容貌愈发明媚,微微弯起的眉眼宛如一轮新月,叫人看得不由得弯了唇,萧瑾承挑了挑眉,幽湛清冷的眸底不着痕迹地掠过一道温柔。
点点柔情恰似无数翻涌的丝线,汹涌而出,将将把人绕进眸底深处。
傅羡好眼睫轻轻地颤了下。
对视须臾,她侧开了眸,看向张思邈。
还没等张思邈反应,另一道眸光也随即而来,一道带着些许含糊不清的闪躲,一道是满满的凛冽,似乎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还站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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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拳抵唇咳了下,“傅姑娘,前院还有些客人在等我,若你不着急,日后写封信将你的想法告知我一二也是可以的。”
傅羡好点头。
张思邈拱了拱手,悄然退下。
眼眸微转间,傅羡好想起另一件事,叫住了离去的背影。
已经一脚踏出书房的张思邈不明所以地回头,“傅姑娘还有什么事?”
傅羡好道:“今日在宫外见到我一事,还请大人保密。”
“这是自然。”张思邈顺口应下。
傅好的处境他也略知一二,就算她不提,他也不会向其他人多言。
前院的欢闹声循着冷风前来。
夜渐深。
他们也无意在张府多做停留,也趁着前院的人流还未散开,先行离去。
前来恭送的张思邈站在檐下,眸光凝着驶向昏暗黑夜的车舆,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曾在傅羡好面前流露的赞许。
诚如他所言,眼下世家与寒门间隔阂渐深,早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纠葛的事情。
张思邈不想大动干戈,闹得民不聊生,但也无意与世家子弟结盟,只是他到底还是欣赏年轻人的果敢。
相比起举棋不定的傅家,傅羡好眼下有太子撑腰,她的前路显然是明晰的,可她心心念念的,还有身后的傅家。
实际上她大可以无需前来寻自己,就算再有人假借傅家之名行打压寒门之举,她仍可以太子为靠山,堵住那悠悠之口。
但傅羡好却没有。
张思邈沉着眸摇了摇头。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评判世家中的教育,一面养出了大量背靠世家官官相护扰乱朝纲的乱臣贼子,一面又养出了傅羡好王绍卿等有勇有谋的年轻人。
真真是稀奇。
驶离张府小门的车舆不过跑了百来丈,就遇到了迎面策马前来的余白。
他快速地翻身下马,小跑到舆前,收住微喘的气息,道:
“主子,皇上召您即刻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