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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但贵人的事他向来不多插嘴,对方有意隐瞒身份自也不会不识趣,且过去这样的事这位也没少做,他们早就得心应手,默契的对方一个眼神过来,他们就能立刻装作不认识。

掌柜的迅速收回视线恭声朝玉千洲道:“这是专门为少东家留的位置,不对外营业,就期盼着少东家有朝一日驾临呢。”

“我今儿一早就见一只白鸽停在屋前,便知今儿定有喜事降临,果不其然,竟是少东家来了,简直就是大喜。”

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

家主说过若哪家酒楼能留下少东家用饭,这月可多拿一成分红。

可目前为止没有一家酒楼拿过这分红,他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大好事竟会落到他头上。

但同时,他也没忘记另一人的身份,又恭敬道:“贵人驾临小店简直蓬荜生辉,喜上加喜,贵人有何需要尽管吩咐,这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小店应有尽有。”

云广白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姜蝉衣,低声道:“这马屁比我们拍的好,学着点。”

姜蝉衣:“......他们听得见。”

云广白一愣,随后若无其事的转头看向楼下歌舞:“真好看。”

掌柜的却并不觉得尴尬,红光满面的脸上笑的堆满了褶子,分不分红不打紧,少东家驾临至少够他在那些个死对头掌柜面前抬头挺胸,炫耀一年了!

嘿嘿嘿嘿!

旁边知情的伙计担忧的看了眼掌柜的,生怕掌柜的激动的厥过去。

虽然他也有些飘飘然。

一成分红啊,分到他们手里得有大几十两银子吧!

能置办聘礼,娶媳妇了!

屋里安静了会儿,玉千洲见燕鹤没有开口的打算,便道:“先上店里的招牌菜,之后再装一些桃花酥,绿豆糕,荷花酥,我们带着。”

“还有天星醉。”

徐青天补充了句。

掌柜的恭敬应下,道:“少东家与贵人们请稍后,酒菜很快就上来。”

“那我就不打扰少东家了,我在门外候着,少东家有何吩咐随时叫我。

玉千洲道:“不必,你去忙便是。”

掌柜的听了这话,却是一脸惶恐:“可是哪里伺候不同?少东家只管说,我立刻改!”

少东家和玉京贵客在这里,他敢走?!

玉千洲:“…………”

他默了默,道:“没有,掌柜的请便。”

家走后,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云广白姜蝉衣徐青天也都先后落座,姜蝉衣挨着燕鹤,宣则灵挨着她,其次是徐青天,云广白。

玉千洲在主位上如坐针毡。

可他们已经起疑了,若他再坚持让殿下坐主位,他们必定会怀疑殿下的身份。

好在菜很快就上来了。

云广白姜蝉衣看的眼睛都直了:“原来这就是御厨做的菜啊,这颜色,这香味,这辈子值了!”

姜蝉衣第一次见这样精致的菜肴,半晌都没回神。

人殷切的看向玉千洲,今日这顿饭是他做东,他不动筷子,他们自然也不好动。

而玉千洲在等燕鹤。

燕鹤眼观鼻鼻观心,巍然不动。

他每年出京游学,自家人在一处没有诸多讲究,私底下玄烛重云叔叔他们都是同桌用饭,而小叔叔和玉叔叔是拜了天地祖先的结拜兄弟,玉千洲既然姓了玉,那就是自家人,他得让玉千洲习惯。

心结非一日可解,那就来日方长,潜移默化,他有的是耐心。

诡异的寂静中,玉千洲沉默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燕鹤碗中,才又给自己夹了菜。

#9:

"......"

他倒是想得出办法。

广白几人见玉千洲燕鹤都动了筷子,迫不及待的开始行动。

但动作虽快,吃相并不难看,只将食不言发挥到极致。

徐青天中途给几人添上酒,云广自一口闷了,啧啧味。

够香,但没有边关的烈

姜蝉衣倒是喜欢得紧,一双眼睛亮的出奇:“这酒比我喝过的所有酒都香。”

宣则灵小口抿了抿,也赞叹道:“确是好酒。”

不过她酒量不好,不敢贪杯。

燕鹤便道:“两位姑娘喜欢,便带几坛。”

姜蝉衣宣则灵连忙道谢。

酒足饭饱,云广白又赖着看了会儿歌舞,才不依不舍的动身。

看见玉千洲在签账单,他踮着脚瞥了眼,不看不打紧,一看人都惊呆了:“………………三千九百两?!"

这菜是金子做的吗!

他这一嗓子也将姜蝉衣和宣则灵惊了过来,二人盯着账单上的数字,瞪大了双眸。

徐青天大惊失色:“这么贵啊。”

掌柜的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徐青天,这里的菜什么价您还能不知道?

“是这样的,只是需要少东家签字方便账房先生记账和月底盘账,不用给钱。”掌柜的笑着解释完,又躬身道:“少东家,点心已让人给您送到马车上了,还给您备了些随行用品,水囊都装满了,先前一直给少东家备着的茶叶密云龙和一些时下水

果,也都一并送上了马车。”

“少东家和贵人可还有别的需要,我这就去给你办?”

“不必,这些便够了。”玉千洲。

徐青天拉了拉还在游神的云广白:“走了。”

掌柜的恭敬的将一行人送上马上,目送马上彻底消失在街头,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消散。

掐指一算,距离年底盘账还有二百四十九天,啧,咋这么久呢。

“快快快,快把消息给家主送去。”

伙计激动应下,转而想到什么,道:“但家主被一个女子追出平江后,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傻啊你,送去平江老宅,自有人上报给家主。”掌柜道。

马车上,宣则灵也还没回过神,拉着姜蝉衣惊道:“这也太贵了,一桌子菜三千九百两。”

姜蝉衣木着脸点头。

她十六年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那位道士说她有大命格,但因身体有疾压不住这命,病愈之前不能富养,所以进山后,她见过的最多的钱也就一点碎银子。

全然不知在山下吃一顿饭就要几千两!

把落霞峰翻来覆去卖一百遍都卖不到这么多。

“还有密云龙,那可是贡品。”宣则灵不由唏?:“多半是明亲王府给的。”

她现在心里又多了一点底气了,有玉公子在,或许此行真能顺利。

姜蝉衣摇摇头,试图将那些富贵荣华晃出脑袋,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道。

“玉家也太有钱了。”

“玉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宣则灵道:“玉家早前就是江南首富,后来又做了皇商,如今已是富可敌国,玉家主每年都往何处边关捐军费。”

姜蝉衣这些日子对玉家也大概有所了解,只是有件事让她觉得奇怪。

“我听说玉家主一直没成婚?”

宣则灵点头:“嗯。”

而后她放低声音道:“有传闻说,玉家主不成婚是因为一直在找他的胞兄,玉家大爷。”

姜蝉衣讶异:“玉家大爷失踪了?"

“失踪十几年了。”宣则灵道:“我也是曾听父亲和兄长谈话知道一些,那位玉家大爷名唤玉明淮,是位端正名雅的郎君,但是十几年前突然失踪了,至今不知去向。”

“竞还有这种事。”

姜蝉衣道:“连玉家都找不到?”

“是啊,连玉家都找不到。”宣则灵叹了口气道:“也因此很多人都猜测其实人早就不在了,只是玉家主始终不肯放弃,也因此耽搁了婚姻大事。"

姜蝉衣怔忡不已。

原来这背后竟是这样一段揪心的故事。

马车突然停下,姜蝉衣打开车窗探头望去,便见燕鹤拿着什么东西朝他们走来。

树木光点斑驳,郎君风华万千,实叫人挪不开眼。

“姜姑娘。”

鹤递出手中之物:“这是给二位姑娘分的茶叶和一些点心,以供路上消遣”

姜蝉衣勉力回神,伸手接过来,声音不自知的温柔下来:“多谢燕公子。”

“不必客气。”

燕鹤微微颔首后,走回马车。

宣则灵抿着笑看着姜蝉衣,只是还不等她打趣,就见姜蝉衣盯着那道背影,赞叹道:“世间怎有如此卓然的郎君。”

“世间真的没有仙山吗?他真的不是哪座仙山上下来云游尘世的仙君么?”

NR: "......"

马车突然行驶,姜蝉衣一个不备被撞到头顶,宣则灵忙将她拉回来坐好:“快让我看看。”

“没事。

蝉衣揉了揉脑袋,道:“不痛,但是撞清醒了些,世上没有仙山。”

宣则灵再也没忍住,轻笑出声。

姜姑娘好生有趣。

如此又过七八日,一行人夜里寻了一家客栈歇脚。

此一行中徐青天和宣则灵身子相对弱些,马不停蹄的赶路,其他人虽然难受却也熬得住,但他们不行。

再急,也不能先把身子累垮了。

安全起见,姜蝉衣和宣则灵住在一个房间,她端来云广白刚熬好的药,将宣则灵扶起来,道:“云公子说这药能抵御风寒,你和徐公子底子弱些,舟车劳顿下,容易受风邪侵袭,先喝点以备万一。”

宣则灵虚弱无力的道了谢,接过碗一饮而尽。

“今夜你好好休息,我们还有几日就到沧州了。”姜蝉衣扶着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温柔道。

“好。”

宣则灵:“谢谢美姐姐。”

姜蝉衣温声道:“快睡吧。”

另一边,徐青天也要死不活的躺着了,云广白把他强行拉起来灌了药,而后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燕鹤与玉千洲房间相邻,玉千洲送燕鹤回房,短暂坐了会儿便要告辞,此时,却听房门突然被敲响。

玉千洲神色一紧,摸向腰间。

燕鹤按住他的手,道:“两短一长,是自己人的信号,应该是我的贴身暗卫金酒回来了。”

玉千洲闻言这才放下戒备,过去打开门,便与一玄衣男子打了个照面,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垂眸:“见过玉公子。”

玉千洲微微颔首,道:“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玄衣男子侧开身,眼神有些复杂的目送玉千洲离开,但很快就回神,进屋反手关了门。

“殿下,属下查到了解家一些旧事。”

燕鹤给他倒了碗热茶,示意他坐下后,才问:“慢慢说。”

“多谢殿下。

金酒喝了茶,徐徐将那段往事道来:“九年前,解大公子随老夫人去了玉京,被云国公府老夫人也就是殿下您的外祖母看中,欲选做孙婿,但解老夫人称已和宣家定了亲,老夫人便没再提。”

此事燕鹤已经知晓了些。

可谁曾想,解大公子回到夙安后解家却已挂白,竟是解夫人突然暴毙而亡。”金酒拧眉道:“而解夫人的陪嫁丫鬟雪芝惨死在城外,恰被解大公子看见,因此,解大公子不信母亲暴毙身亡,加上解二爷这些年偏袒侧室,与解夫人貌合神离,解大

公子认为母亲出事与侧室有关,而雪芝是出城向他求救而死,所以要求开棺验尸,但解二爷也就是夙安知府大人坚决不同意,解大公子以性命相逼,僵持中,解老夫人心疾发作,当夜离世。”

燕鹤心头一凛:“然后呢?”

“后来,解二爷将解大公子移除族谱,赶出了解家,此后,再无他的消息,他失踪是在那年的一月,玉家主是同年三月将玉公子带回去的。

金酒捏着酒杯,眉间满是凝重。

燕鹤见他如此神情,心中隐隐察觉到什么,道:“可是还查出了什么?”

金酒神情复杂的看向燕鹤,道:“殿下,那日解大公子被解二爷打了一巴掌,头磕在棺材上,据说流了很多血,足矣留下伤痕。”

他刚才看见玉公子额上的伤痕了。

燕鹤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玉千洲左边额上发缝的位置,有一个伤痕,只有米粒大小并不明显,需要离得很近才能发现,但这些日子他们共处一辆马车,自然早就看见了。

而金酒能一个照面就发现,是因为知道燕鹤怀疑玉千洲就是解干洲,所以才他看到玉千洲后,第一反应就是迅速看了眼他的额头。

习武之人眼力都不会差,黑夜也能视物,更何况门上刚好挂着灯笼,他自然就看见了。

“另外,属下拿到了解大公子早年间的字迹。”金酒从怀里拿出一篇文章在桌上展开,又拿出另一份:“这是属下刚拿到的玉公子的如今所写的账本,还没来得及看。”

燕鹤取来蜡烛,仔细比对。

前者笔锋略显稚嫩,后者苍劲有力,字体也完全不一样,一眼望去似乎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但很快,燕鹤就发现了端倪。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一个字上,瞳孔微震。

金酒连忙看去,那是一个''灵''字,文章和和账本上其他的字字体都不相同,而只有它,文章上的和账本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就连落笔的痕迹笔锋都完全一致,那一点都没过那一撇。

酒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真是

他。”

燕鹤又翻了几页账本,很快就寻找到另一个“灵”字,仍是一模一样。

屋里陷入一阵死寂。

名,年纪对得上,解千洲失踪和玉千洲被带回玉家的时间也对得上,一个磕破过头,一个在同样的位置有伤痕,如今就连笔迹都一模一样。

几乎已经可以断定,玉千洲就是解千洲。

可金酒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殿下......”

他抬头看着燕鹤,艰难道:“属下方才还没说完。”

燕鹤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嗓子微哑:“说。”

“老夫人离世后,事情闹得太大,解大公子又仍坚持开棺验尸,加上解夫人娘家人相逼,解二爷被逼无奈,开馆验尸。”

金酒的声音在夜里中低沉令人窒息:“经仵作查验,解夫人死于急症。”

燕鹤按在账本上的手指猛地一紧,好半晌,才勉强松开。

“仵作有没有问题?"

金酒道:“是解夫人娘家人。”

那就是没有问题了。

鹤无声吸了口气。

怪不得他放不下过往,也过不好将来,害死祖母,扰母亲亡灵,能让他一辈子走不出这个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