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白雪覆盖天空,视野一片模糊。寨子被大雪掩盖。世间仿佛没有端木一族。
刑水水回过神往下跑,不及雪崩的速度。她脚底稍微一打滑,整个人就被雪托着走,耳朵嗡嗡的,眼前的景物在转。
最后看清的是拼命朝自己扑过来的少年。
赫连生......别过来。
她朝赫连生伸出手,却被冰雪无情阻挡。
离火稍微触碰到周围的雪。
崩塌得越发严重了.......
不知道被卷到了哪。刑水水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到周围很寂静。
她动动胳膊,听见了碾雪的声音,好像被困在雪下了。运火取暖,但不敢运到体外,不然等下头顶的雪又塌下来, 很麻烦。
赫连生也被埋在雪下了?
她张嘴想喊他的名字, 吃了一嘴的雪, 融雪呛在喉咙里特别难受。
早知道用轻功了。
处境越来越差,额头滚烫。她最开始以为是离火,直到看东西一下大一下小,浑身发软,才发现是发烧了
偏偏是这时候。好像也怪不了谁,人家想要抹除痕迹,这是最好的办法。
就是不知道赫连生怎样了......怕是找她找疯了吧。不要责怪自己,他已经很好了。
雪山白茫茫一片。
杜谛竹自雪崩的那一刻起就变回龙身盘旋在空中,等一切停止,他从空中跳下来,拍拍身上的雪,饶有兴致看着赫连生,明知故问。
“姓赫连的,你那死相好呢?”
唰??桃源剑抵着他咽喉,杜谛竹眯着眼,居然都看不清他是何时拔剑的。
杜谛竹指着地面:“你有时间跟我纠缠,还不如想想从哪里开挖,这伽蓝雪山可大了,你挖个一千年还是能挖到的。”
赫连生垂眼盯着地面,手腕上的红发绳在风雪中飘扬。
他飞到半空中,白衣飘飞,摊开手,灵力缠绕着手腕,刑水水的发绳瞬间蔓延出无数根红线,四散在雪中。
杜谛竹则随便找了个雪堆坐下,无比感慨:“原先我还在劝你们悠着点别搞出雪崩,但有时候这雪崩一崩还是可以的,一崩完,碍眼的人和事都没了。”
捆妖绳飞出。杜谛竹直接跳起来:“我说的是镜无双那蠢货的族人,没说你相好!着什么急,你想好从哪挖了?现在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挖。”
赫连生手拽着捆妖绳,勾起唇,眼神冰冷:“你这是哪来的脸?”
杜谛竹脸不红心不跳:“自然是找你师父借的。”
见赫连生又要动手,杜谛竹直接一个闪身,嬉皮笑脸道:“正好薛九灵不在,你就不想知道她和那个符戚将军当年到什么地步了吗?我猜她不会告诉你。”
他越发来劲:“他俩当年可是有过一段风花雪月??金玉良缘,这符戚将军与她阿姊都打过照面。而且你说怪不怪,自从薛灵离开骆丹国,这将军也莫名奇妙失踪了,据说是私奔了,很多年以后,人们才在发现了那将军的孤坟,是薛九灵亲自
立的。凡人的寿命终究是有限,不像我们妖,能活很多年。”
赫连生无比平静。
杜谛竹:“你不生气?”
赫连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气的?有本事他就复活,我砍死他。”
杜谛竹:“你可真大度,不像我,镜无双不复活我也想砍死他。”
他抬头望天,轻捻风雪:“不过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她。小丫头而已。不像我,就喜欢她阿姊,她阿姊可漂亮多了,性格也好,温温柔柔的。无愧于貌若天仙四个字。
赫连生抱着胳膊,眼一眯,周围的冰雪碎成粉末:“杜谛竹,你这是又想找死吗?”
杜谛竹耸耸肩:“死了多可惜。我只是好奇。你一个捉妖的居然还能爱上妖怪,还到了生死不顾的地步。早知道这条路可行我就应该去勾引你师父。毕竟像我这种极端自私的人,就喜欢别人为我去死。说不定到现在灵山都是我的了。
赫连生淡漠道:“你现在去勾引还来得及。
杜谛竹:“......”
“还是算了。”
“我不喜欢老的,只喜欢金童玉女。”
他拱手:“呃.....你还是快点挖吧,再等会说不定你家小妖怪就想符戚将军了。”
在雪山中耽搁了太多时间。
地平线已浮现晨曦。
赫连生手腕上的发绳倏然收紧。
少年勾唇。找到了。
他飞跃而下。
两指并拢,指尖成风,身下冰雪散开,天空飘着碎雪。
刑水水躺在下面,脸颊通红,单薄的裙摆被雪压着,已经湿了。
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费力睁开眼,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水水。”
......
好像是赫连生。
刑水水说:“我在。”
他声音有点哑:“来迟了。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很好的。
刑水水双手环着他胳膊,赫连生发现她额头很烫。
他抬手按在她眉心,输入灵力。
刑水水感觉身体多了一股暖流,缓缓睁开眼。
他眉目在她眼前放大,无比生动。这么个高傲没耐心的少年将此生所有的温情都给她。有点想哭。
赫连生抬眼,说:“你看那。是不是你说的日照金山?”
刑水水侧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朝阳已从地平线上升起,雪地染上辉光,如同碎玉鎏金。
尖高的雪山顶如秋麦般金黄,古老的沟壑镌刻在她眼瞳中,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头一回亲眼看见日照金山。赫连生在她眼中看山。
她指着,说:“对!听说看见日照金山的人会幸运一整年。”
她太兴奋,以至于忘记自己还发着烧。
眼一黑。
然后就昏过去了。
昏迷太早,就没听见赫连生最后那句。
“桃源剑下的亡魂太多,鬼神不会容我。会幸运的话,还是留给你吧。”
日照金山,浮光漫上雪岗,少年一袭白衣,一把桃源剑,声音虔诚,响彻红尘,三世风景为之沦陷。
再睁眼,刑水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窝暖,怀中抱着个汤婆子,她爬起来,摸了摸额头,已经退烧了。这里应该是客栈,隔音效果很差,外面很喧哗。
掀开被子,她跑下床,想去找赫连生。
房门被推开,老伯笑眯眯端着中药进来。
“小姑娘,这苍川天寒,积雪终年不化,确实容易染风寒。这汤药乃是由上好的药材熬成。你大病初愈,喝下就好了。药虽苦,但良药苦口。”
一嗅到中药的苦涩,刑水水恨不得躺回床上装晕。
她停滞了一会,汗涔涔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灵修呢?”
老伯道:“说是去处理一些事。”
刑水水猜,是去处理杜谛竹了,这赫连生看杜谛竹不爽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老伯在桌上放了一块叮叮糖,笑道:“这是他留给你的。”
刑水水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