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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文学网 > 鸾镜花枝俏 > 60、第 60 章

60、第 60 章

众人呆愣地看着皇上抱着宓贵人上了銮舆,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不禁眼红嫉妒,今日宓贵人舍命护住张贵人腹中的皇嗣,可真是在皇上眼前出尽了风头。贵人本就受宠,经过这事,皇上岂不是待她宠爱更甚!

全福海拖着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呼哧呼哧地赶到咸福宫,却早已没了圣驾的踪影,只留了一个小太监在宫门前东张西望,见大公公可算是回来了,他忙上前道:“大公公,圣驾已经朝永和宫去了!”

永和宫?全福海愣住神,那岂不是贵人是乘了皇上的銮?!倒也不是头一回这样,全福海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又问贵人主子可看了太医,小太监点头称是,他再三思量,还是请太医跟着他跑一趟顺湘苑,方才匆匆看诊,又经一番颠簸,他带着太

医过去,也能在贵人跟前卖个好。

圣驾到了永和宫,此时早有人回去传话,顺湘苑内并非毫无准备,月香今日未跟着伺候主子,听到下面的小宫女来禀,主子摔下御花园的台阶,月香急得都哭了出来,若非辛小五拦着,她怕是已经跑到了咸福宫亲自伺候主子!

纵然有了准备,直到月香见到主子脸上的伤痕,仍是没忍住,鼻尖一酸,使劲儿抹了把眼泪。旁人都在暗暗得意皇上竞亲自抱着自家主子进了内殿,只有月香是在心疼,主子自幼吃个苦汤药都要磨上许久,摔成这样,该是有多疼。

大庭广众的,明裳被男人抱来抱去,颇有些抹不开脸面,她红着脸蛋,小声求着男人要自己下去走走,缓了这么久,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

李怀修睨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闭嘴,真不知这女子整日都在想什么,要他堂堂君王,九五之尊亲自抱着,是何等殊荣,旁人求之不得,她竟还敢推三阻四。

触到男人目光,明裳终于安静了些,干脆将脸蛋埋到男人胸怀,跟个小兔子似的,仿若掩耳盗铃,自己看不见旁人,也就等同于旁人也看不见自己。

胸口的女子软乎乎地蹭着她,只露出了那只小巧的耳珠,一截白皙雪?的脖颈,李怀修怔了下,继而无言失笑,微抿唇角,倒是没再斥她。

当着她宫里人的面,总要给她这个主子留些脸面。

全福海急吼吼地抓着太医跑到永和宫,正看见皇上亲自抱着宓贵人进了顺湘苑的殿门,他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皇上素来看重皇室规矩,除却两个小公主,皇上何时抱过女子,就连当年的瑜贵嫔也没有这分殊荣啊!

他抓着太医的手,一时感慨,陪着他跑来跑去的郭太医,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他好歹伺候过两朝帝王,宫里的内监见到他都要给几分体面,敬上三分,若非拖着他的人是御前的大监,他定要唾骂两句,此时两人手拉着手,站在顺湘苑门

前,也忒不成体统。

郭太医吹了吹胡须,见全福海不知正看什么,还没回神,不由得开口,“全公公,可否能进殿为宓贵人看诊?”

经一提醒,全福海才记起这茬,也不知手掌抓着什么,像老树的皮,粗糙得紧,他纳闷地一低头,瞧见两人紧握相牵的手,脊背顿时生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蓦地往后一跳,把郭太医的手甩得老远,他神色古怪,千笑一声,“咱家得罪了。”

郭太医手掌默默往衣袖里嫌弃地蹭了蹭,皮笑肉不笑,“大监也是心急情切,无妨。”

明裳伤的最严重的地方在脚踝,伤筋动骨一百日,须得在床榻静养,郭太医比着陈太医开出的方子,多添了两味温和的补药,便躬身告退。

内殿里,月香依依不舍地退出去,到外面煎药,宫人自觉地候到殿外,全福海瞄一眼皇上脸色,也悄无声息地守在了外面。

御花园中事出突然,明裳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她不放心地再问一回男人,张贵人腹中的皇嗣可真的保住了?李怀修难得耐下性子,不厌其烦地安抚,张贵人无事,张贵人腹中的皇嗣也无事。

得到准确的答复,明裳眉目轻舒,才松了口气,她如此关心张贵人,不只是因为宫中她与张贵人相交甚笃,倘若偏生她与张贵人同处时出了事,难免被有心人利用,念此,她蹙起眉尖儿,今日这事,当真是意外?

李怀修见她时而轻松,时而皱眉,一张脸蛋变来变去,不由得想笑,这女子在宫里大抵就没闲着过,他指骨敲了下明裳的额头,心情似是极好,“别想了,今日这事朕自会查明。”

皇上亲自命人去查,总比她去查要稳妥。

明裳弯起眸子,漂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望向男人,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纳闷道:“皇上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

闻言,李怀修脸色由白转黑,什么叫他忽然这么好说话,这女子知不知道在说什么,知不知道他是皇帝,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怕是他宠她过了头,才敢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

偏生,那女子一无所觉,好奇地仰着小脸,眉目如波,秋水潋滟,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撩拨到了他心上。他喉骨上下滚动,不由记起,夜中时,这女子那双纤长的睫羽抖得如何厉害,手背覆唇,呜呜咽咽。

念此,脑海中就不由浮现出了那女子赤着的身形,李怀修面露难堪之色,脸色不自然,他压住扳指,她受了伤,他能将她如何,李怀修从未这般憋屈过,没好气地睨去一眼,明裳缩缩身子,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总觉得男人的眼神凉飕

飕,阴沉沉的,又好似压抑着什么。

不管说错了什么话,先撒娇总是没错,她红唇微张,眸子盈盈看去,软声,“皇上许久没吃张厨子的手艺了,今儿不如留下来尝尝?”

“哼!”

李怀修毫不留情地拂开了那女子玉白的柔荑,站起身,倒底没忍住,掐了把明裳不见青紫的那处侧,狠狠威胁道:“待你伤好了,朕再同你算账!”

明裳愣住,算账?算什么账?她呆呆地望着男人,正要说话,李怀修已经转身,踱步出了内殿,很快不见人影,龙袍的衣袖拂过一阵凉风,明裳怔怔地靠在床榻里,蓦地瘪起嘴,委屈巴巴,气得将手边的引枕扔到了地上。

什么嘛!她又做错了什么,舍命救下张贵人,不给她奖赏也就算了,还要待日后算账,真是喜怒无常的男人!

李怀修心里也有气,他自是不想承认,他堂堂一国之君,坐拥天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竟会贪恋上这么一个没心肝的东西。

廊下,全福海正默不作声地候着,宓贵人救了张贵人,今儿立下大功,他正琢磨皇上会给贵人什么嘉奖,正寻思着,?门骤然从里打开,全福海猝不及防,三山帽一歪,险些摔个趔趄,一打眼,就见皇上铁青着脸,从里面急步而出,全福海

太熟悉皇上这副脸色了,每每与宓贵人置气,皇上都是这样,偏生还舍不得责罚宓贵人一下,末了,倒了霉的还是自己。

全福海默默后退了半步,赔笑,“皇上可是要回乾坤宫?”

毕竟,宓贵人伤成这样,今夜必是不能侍寝了。否则,宓贵人若是安然无虞,全福海就不会多嘴这句话,皇上这会儿能从里面出来都不一定,全福海不禁啧啧感叹,皇上以前是多么英明自持的君主啊,三月不进后宫也是有的,怎么遇到宓贵

人,就像唐三藏遇到女妖精呢,幸而,宫里头也只有这么一个宓贵人。

李怀修揉了揉眉心,“朕记得西南国去岁进贡了一匣珍珠玉脂膏?”

全福海心念一动,皇上的私库都是他在看着,自是对这珍珠玉脂膏记得清楚无比。珍珠玉脂膏名曰珍珠,却并不是用珍珠制成,而是由西南番国夜乌拉出的白血做引子,那夜乌百年才得一只,数十年才泣一回血,就这么一匣,不止要耗尽多少

人力物力,历经几百年才得出,敷上一指,不过几日,身上的疤痕就可全消,肌肤犹如新生,西南番国年宴进贡,后宫不知有多少主子盯着,皇上这是要一匣都送给宓贵人?他都有些替后宫的主子们肉疼。

全福海点头称是。

李怀修淡声吩咐,“送到顺湘苑,再拿些上好的补药,一同送来。”

言罢,李怀修拂袖下了台阶,全福海回头瞧了眼顺湘苑的匾额,竟不知这处偏殿里住着的主子,居然能有这番造化。

福宫,偏殿

入夜,张贵人将将转醒,她缓过神,记起白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抚过腹部,摸到高隆的肚子,沉着的心,才算安定下来,幸好,腹中的孩子还在。

她费力地动动身子,却觉头晕目眩,极为虚弱,一手托住胸口,干咳一声,哑着嗓子向外唤人,“水琳.....”

殿外,水琳正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听见主子唤她,面上霎时一喜,加快了脚步向寝殿里走去。

见到主子苍白的面容,水琳深吸了口气,眼眶濡湿,放下呈着汤药地托碟,过去扶起张贵人,“主子可感觉有何处不适?御膳房送的晚膳正在暖阁热着,主子吃了药,奴婢将晚膳送来。”

张贵人却是不饿,只是身子有些虚弱罢了,她抚着腹部,眼眸低下来,“这个孩子如何?”

“主子且安心。”水琳立即道,“主子腹中的皇嗣并不大碍,只是受了惊讶,又影响胎动,须得在咸福宫修养月余,吃上坐胎药,待胎象稳固。

张贵人抬起眼,这才察觉,四周确实让她陌生,不过她一向对住处无所谓,保住腹中的孩子才是要紧。

她回忆起白日情形,才想起台阶下托住自己的那个女子,她面色一变,急问,“宓贵人眼下如何?”

宓贵人为救她,从那么高的台阶摔下去,一旦出了意外,她倒宁愿,伤到的是自己。

水琳见主子急得变了脸色,忙声安抚,“主子安心,贵人有宫人护着,只是腿上伤得严重,身子也并未伤到内里筋骨,休养些时日,身子就能恢复了。’

如此就好。

张贵人落下心,眼帘低低垂下,无声地抚过腹部,想到御花园中,那女子拼命护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倒底是欠了她一回。

月影横斜,宫灯照出一隅的亮色,张贵人虽不饥饿,因怀着皇嗣,为了身子,她勉强吃了小碗羹汤。

水琳递了干净的帕子给主子净手,欲言又止,忍不住道:“主子,奴婢觉得今日事出蹊跷。”

纤纤玉指拨过清水,张贵人擦过指尖儿的水渍,垂眸回忆御花园中摔倒的情形,她身边跟着的宫人,都是自己精心挑出的,不会背叛于她,也非有人在背后伸手,要将她推下台阶。那时,她穿过垂花门,刺亮的日光射到她眼底,她眯了眯眸

子,一瞬的失神,让她失了重心,身子斜倚,才致使跌落台阶。

她抿了抿唇,“圣驾离开咸福宫前,皇上可有说过什么?”

水琳诚实地摇摇头,“皇上得知主子无事,便......”她顿了下,打量主子神色,轻声,“便抱起宓贵人上了舆,往永和宫去了。”

张贵人眉心一跳,抓住了其中紧要之处,讶异地看向水琳,“皇上是抱着宓贵人乘上銮舆的?”

水琳点头,正要安抚主子不要伤心,皇上还是看重主子的,不然为何等到主子无事才离开,却见主子温温柔柔地笑了下,轻嗤,“如此,不知有多少人心里泛酸了。”

水琳呆了呆,有些无言,主子都怀上皇嗣了,竟还是作壁上观的态度。水琳真不知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哪有嫔妃不争宠的,偏生主子性子又是如此。想到这儿,水琳不禁感伤,主子倘若嫁的是寻常男子该有多好,偏偏那人是皇上,上位的君

王,薄情亦无情。主子待皇上,是早就没有了期待。

皇上重视皇嗣,既是什么都没说,定也要查清,不会将这事压下去,只是张贵人自己都有些不确信,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算计。

那人,又会是谁呢?

明裳脚踝扭伤,懒在顺湘苑修养,倒有由头不必到坤宁宫问安,听那些耍弄的心思。

三月末,张贵人搬回了听月坞,皇上亲自下令,张贵人养胎为重,不必再去坤宁宫问安,六宫也不必到听月坞探望。这一月里,皇上去了两回听月坞,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围着张贵人转,将这一胎养得极好,张贵人身子也有七月,入夏就该要

生产了。

明裳懒在顺湘苑,吩咐月香注意着六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