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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对潇潇

他们在新家住下来,从前在周书彦名下公寓的物品,这段时间陆陆续续送过来。

陈蝉衣白天基本在睡觉,都是李潇收拾。家里烧饭也是他做,他性格使然,不想家里出现陌生人,不太想请阿姨。

怕她不理解,还曾经尝试和她解释:“家务活我可以做,可以......可以不找陌生人吗?”

陈蝉衣说:“可以呀,我也不喜欢家里有阿姨,好奇怪啊。”她其实是觉得,两个人的小家,就是爱巢,让朋友和父母住都奇怪。

多个阿姨,她会很不自在的。

李潇笑笑,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小手。她手偏凉,怀孕还是这样,他收紧抵着颊边,低声说:“之后要是,肚子慢慢大了,我们可以请个家庭医生。”

随时照看她身体。

结果陈蝉衣偏过头,嗓音糯糯的:“可是我就是医生啊。”所以还要什么医生。

他笑了,轻轻“喔”了一声。

七月走到尾声,李潇去研所的时间越来越长。

陈蝉衣来京城两个月了,都没回南京一趟。

舒羡之忍不了,拨来电话:“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呀。”

“身体呢?”

“都很好呀。”

舒羡之满意地轻嗯,又说:“那准备什么时候回南京?怎么了,有男人了就可以不回家了?”

陈蝉衣红了脸,害羞小声说:“我没有。”

她还没有,她很显然得乐不思蜀了!舒羡之中气十足:“那你倒是回来看看啊!”

气得挂断电话。

陈蝉衣倒是也想回去,可是,她摸摸小腹。这要是回去,第一眼就能被看出来吧?那就真完蛋,外公肯定念叨她呀。

然而雨下了几场,家里开始频繁有人登门。

陈蝉衣怕生,之前的阴影犹在,最开始不敢开门。

后来慢慢眼熟了,也认得人了。

那些基本都是研所的负责人,来找李潇的。

那样的国家重点项目,牵涉人力物力极广,李潇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即便满心疲惫,也得撑着身体,咬牙往研所跑。

回家累得倒头就睡,是常有的事。

他性情静默稳定,有的男人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家,难免窝里横。觉得在外被人指使,回家就可以找老婆撒气。

李潇完全不是。

他有时候累得睁不开眼睛,她靠过来,拿条毛巾,温柔给他擦手,擦额头。

他会强撑着精神,和她说会儿话。

问问她情况:“中饭吃了吗,午觉睡了吗?”

问问肚子里宝宝的情况,诸如此类。

他再累,也不会发脾气。

顶多是有一次,实在是连轴转了三天,身体受不了了。她心疼得想掉眼泪,挨过去给他擦脸,被他强硬攥过手腕,捞进怀里:“乖宝,先睡,有点困了。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疲惫感。

她抬头,望望他冒出来的短短青色胡茬,小手无声放在他胸口,亲亲他胸膛,安静闭上眼。

后面越来越时间紧张。

有天晚上找到家里,那时候她刚洗过澡,坐在家里,沙发前地毯上,用竹子编小蜻蜓玩。也不是想编得多好看,就是想编给肚子里宝宝看。

李潇在身边陪她。

他难得晚上有空,不用也待在研所。

门铃响了,李潇起身,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还是熟人,陈蝉衣离得远,他们说话都压低声音,她也没弄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关上门。

陈蝉衣坐在地毯上,手中小蜻蜓编了一半,还剩两边小翅膀。她抬眸望了望他,李潇抿紧唇,无声垂睫继续坐下来。

陈蝉衣说:“是不是研所有事呀?”

他微愣,淡淡道:“嗯。”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头发。

陈蝉衣很通透,一下子明白了,他是有事要做呀?想起上午舒羡之打来的那通电话,她把小蜻蜓塞他掌心:“我要回南京一趟。”

李潇瞬间抬起眼睫,唇色略微苍白:“你生气了吗?”

他还记得之前在舒家求娶她,他说只要她,会照顾好她,不会因为别的事冷落她,不会忙到没时间陪她,让她自己一个人。

这些话才过去没多久,他可能就要连轴转地忙了。

他扣住她手腕,眼瞳漆黑。

陈蝉衣当然没那么想,她都想不到,他是怎么能想到这上面去的啊。她说:“不生气呀,就是上午外公打电话来了,我来京城好久了,都没回去过呢,就回去住几天。”

李潇还是捏着手腕:“真的?”

“真的呀。”

他喉结滚了滚。

陈蝉衣有点好笑:“我真的不生气哦,也不是赌气闹要回娘家。”她脸红了红,羞涩说,“就是回去看看外公,你别担心。”

这是一方面,主要是她留在这里,他总会特别在意她。毕竟是深爱的小妻子,还怀了孕,他总要问问她午饭吃没吃好,有没有好好睡觉。

这样怎么能行,他不工作啦?

“我回南京,这样我外公外婆就能给我烧饭吃了,吃饭问题解决,我还可以和表姐逛街。南京我更熟悉嘛,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我想回去玩,好不好呀?”

小姑娘凑过来抱了抱他,下巴搁在他肩窝。她身体温暖柔软,他知道她是安抚他。

那他还能说不好吗。

李潇抬臂将她紧紧搂住:“过两天我就回去找你。”

陈蝉衣心想,就两天,能忙得完吗,他当他神仙,不吃不喝不睡,就光做工作啊?她板着小脸:“不行。”

李潇投下视线望着她。

她掰开他掌心,戳戳那里面的小蜻蜓:“你什么时候折满十只小蜻蜓,什么时候来找我。一天只能折一只喔。”

他知道她是想让他好好处理这边的事情,心里又酸又甜蜜,抱紧她说:“好,十天之后我就去找你。”

那年雨季,李潇在研究所站稳脚跟,深远海计划顺利推进。

文件批下几个沿海港口城市,作为试验点,陆承风的上海、江家临海,以及周家闽地,赫然在列。

文件批下来时,郑容微坐在办公楼,望着楼里窗口灯光,一盏盏熄灭,他双手握拳抵住唇角,久久不言。

后来他和李潇打过一次照面。

那是八月初。

新华门前,落了一场暴雨。

那场雨大得出奇,斜斜密密交织,雨水盆酒似的泼溅在地面。长安街十车道暗沉朦胧,被溅起的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那时候郑容微从楼里出来,接到电话,正要去新华门办事。

天色昏暗沉,行驶需开车前灯,否则模糊一片,看不清雨雾。

道路上车灯直直照射。接送他的公务车,驶到新华门前,警岗亭确认过身份,正要致电放行。

雨幕忽地被一道车灯映亮。

昏暗雨中,静静停着一辆公务车黑色身影,那道车牌如此熟悉,郑容微只看一眼,甚至没有对上车内人视线,就已经足够认清来人。

唐勤说:“是他。”

郑容微抬睫,深瞳无声安静。

两辆车狭路相逢,车灯直射,刺眼灯光映亮整个车厢。雨一直下,车头不过相差毫厘,两车无声对峙,谁也不肯相让。

不肯退,也不发出声音,大雨瓢泼,雨刮器几乎扫出残影。然而寂静雨幕里,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这场景是多么熟悉,几乎让人以为,一切回到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