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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潇潇

心下也觉得有点尴尬,都是同事,一个科室待久了,怎么说也该看习惯了。然而陈蝉衣真的太漂亮,她美得毫无攻击性,清清淡淡的,模样很朦胧。

第一眼看上去只觉得清冷,紧接着才会感受到那种水流缓慢爬过的悸动。

刘桥咳了声,掩饰道:“?我这个颜色太亮了,我听说颜色发紫发黑的好吃,能给换一个不?”

陈蝉衣也没说什么,声音清软:“可以啊。

她细白手腕,又从袋子里找出一颗个头大熟透的:“这个给你。”

刘桥刚想接。

那截儿腕子被人凌空轻轻巧巧捉住。

陈蝉衣抬眸愣住了,男人眼眸黑得发亮,像永不褪色的天幕般深邃迫人。

他看着像是没使劲,但只有陈蝉衣自己知道,他那样捉着她手,她根本都挣不开。

她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李潇,小脸上更多是惊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男人没答她,视线下瞥,看见她手里红得发紫的车厘子:“想吃这个。”

语调说不清什么意味。

陈蝉衣愣了愣,没弄懂他走过来就是为了吃个车厘子?

她应了声:“哦。”然后想先把手里的给刘桥,再给他拿一个。

哪知道他还是捉着她手腕,眉眼冷寂,又莫名带着点痞气和野性,冷感十足。

李潇是沉默下来抿唇不说话,会让人心里有点发慌的人。

他挑眉:“我就要这个。”

陈蝉衣:“…………”行行,给他还不行么。

她把手里黑紫的车厘子放到他掌心,又从袋子里重新摸出一个给刘桥。

刘桥人都傻了,不是这哥们哪里冒出来的?车厘子也抢呢?

他旁边站着的小规培医却微微瞪大眼睛,看着李潇说:“你不是那个......”

李潇没表情,循声淡淡望去:“什么?”

他这副样子蛮冷,小规培医被唬得讲不出来话。

陈蝉衣也没弄明白他怎么回事,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等会儿。”

他撂下这句就走出去,高大身影挤进人群。

没多久他便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个袋子,里面是浅绿色两个瓜。

“拿这个跟你换。”

白玉甜瓜,换一个车厘子。

陈蝉衣:“…………”

她看着李潇的眼眸水光湿润,还带着点微微的嗔意。

要不是这么多人,她都想说了,反正回去之后也是一起吃,他在换什么呢?

刘桥也吃得憋屈,哦这哥们倒是挺会做人哈,拿一个还换两个,就显得他白吃白拿特别没品好么!

“要不......我也跟你换?”刘桥都懵了,手指指那摊位。

陈蝉衣连忙摆手:“不用。’

都是同事,一起分点东西吃,她哪至于让人家当场就等价回报的?

他眼神冷冷看她。

从前的时候秋游,她也是捧着个小篮子,里面是她家洗干净装好的车厘子。

她甜甜笑着,给周围人分了一圈,轮到他时,也就是两个和他们一样的车厘子。

潇抿唇。

他那时候起就知道,在她眼里,其实对感情很懵懂,她也分不清男朋友和同学什么区别,不过都只是送两个车厘子的关系罢了。

几个人吃水果,除了他,剩下三个都是她同事,他们自己有小圈子,聊的都是医院里的事。

他插不上话,他不知道这个主任那个主任,分不清科室一组二组,他们有时候说的名字,他也认不得,对不上。

可是没走,就站她旁边沉默听。

陈蝉衣最初还有些尴尬,紧接着,心里难免有些难受起来。她其实在这方面并不算粗神经,她也觉得他们在聊医院的事,像是排挤他一样。

只是她有心想换个他也能加入的话题,却始终找不到切入口。

“帅哥。”这时候瞿雨音倒是扬起脸,喊李潇,“你跟我们家小蝉认识是吧?是咋认识的?”

瞿雨音非要问个明白,这帅哥和小蝉什么关系啊,她才不相信小蝉是学刘静,扯淡,她有那个时间勾搭男人不如多写两篇论文。

前两天她倒是问过,不过陈蝉衣回答得很含糊。

这回瞿雨音直接问另一个当事人,势必要问出答案,要是他俩之前就认识,那刘静纯属意淫人家,想被重视想魔怔了。

男人视线转到她脸上。

陈蝉衣以为他不想讲话,就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他嘴唇微微一动,后面想说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哦,高中同学啊。”翟雨音明白了,“帅哥你也一中的啊?我就说,肯定是之前就认识。”

那就合理多了,高中同学受伤了想找医院里老同学个方便,太正常了。

李潇抿紧了唇,眼眸里光亮渐渐变得晦暗滞涩,这回,他是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在这边旁若无人聊天,嘻嘻哈哈的,山道上刘静几个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

刘静身边一个女生说:“我天呢她好有本事,是不是她故意把人约出来露脸的?宣誓主权给谁看啊。”

刘静脸色铁青,指甲狠狠嵌进掌心。

医院下午的上班时间到了,几个人便都走了。陈蝉衣起身,尽管她下午没有白班,但还是想跟同事们一起回去。

否则就她和他两个人在这里,他们知道了难免说闲话。

陈蝉衣看了一眼李潇,有些犹豫:“你待会儿准备做什么?”

他声音还是平静:“爬山。”

陈蝉衣微微睁大眼睛:“自己一个人爬上去吗?”

北固山不高,走两步就到了,只是她或许性格使然,要是没有人陪伴,她不太想自己出来玩,总觉得怪怪的,很不自在。

“嗯。”他目光沉默却又那样直直地锁着她,“你要跟我一起吗?”

他看过她值班表,知道她下午没有班。

陈蝉衣咬唇,看了看身边在跟刘桥讲笑话的雨音,转过眼小声说:“我不了吧,我要回医院了。”

李潇还是那个表情,看不出愉快或者不愉快,他没继续坚持,她做决定他就接受:“那你回去。”

陈蝉衣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真的要一个人去?”

“是,怎么了,不放心?”

“没有。”小姑娘抿抿唇,“老人不都说,一人不上山......自己一个人会不会不太好?”

他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

李潇无声片刻,移开了眼:“骗你的。”他眼眸一瞬间变得空而淡,“我叫了朱子星,你回去吧。”

陈蝉衣愣了愣,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错事。

不过他有约别人她还是觉得很好,起码有个人陪着他了。

陈蝉衣后退两步,和他挥挥手:“那我上班去了,拜拜。”

他望着她走,没说再见,也没跟她挥手。

等女生背影遥遥远去,朱子星才从后面小道上拐出来。

他差点以为李潇真要把他丢了跟陈家月一起爬山!

朱子星目瞪口呆。

他走过来拍拍李潇的肩膀,指着她离开时纤细窈窕的背影:“兄弟。”

他声音冷:“讲。”

朱子星呆呆道:“你他妈......你不会是想要跟她继续在一起吧?”他觉得简直不可理喻,朱子星看他手看他腿,“你忘记你这个腿这个手是怎么残的了?”

他这么说,李潇很明显得浑身一?,低眸道:“跟她没关系,她不知道。”

还她不知道?朱子星听得都荒谬,他对这件事的印象其实已经不深了,毕竟七八年过去,要说还多么义愤填膺真不至于。

唯一记得的,是李潇当时在医院,整个人死气沉沉躺在病床上。左膝盖粉碎。

医生说,如果恢复不好,可能这辈子也就是残疾时他那个样子。

他昏迷很久才醒,醒来说第一句话时,朱子星坐在床边陪护椅上捂着脑袋,颓唐得不成样子。

李潇说:“她人呢?”

那年朱子星几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停顿很久才说:“我去你学校看过,她转学了。

紧接着,病房里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朱子星以为,他不会再自取其辱问第二个问题。

然而李潇还是问:“去哪了。”声音沙哑难听。

“不知道。”朱子星抹了把脸,“算了吧哥,别想她了。”

如今回味往事,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细碎阳光并不热烈,斑驳打在脸上,横亘下几道阴影。朱子星说:“后来你进去了,她半点没来看过你。”

李潇低声解释:“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进去。

朱子星有瞬间语噎,他初中开始认识李潇,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他为什么时常沉默,他只觉得李潇这个人冷僻,对谁都像是隔着一层,疏离漠然。

他也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是真的可以瞒一辈子。

朱子星又说:“对了,祁连回来了。”

他换了话题,李潇那双眼睛终于有了些微小的波澜:“怎么回来了?”

他记得祁连去了沪城,那会儿上学时候,祁连就是他们中最有钱的一个,家境殷实,他爸爸开了家台球厅,家里对他要求并不高,倘若成绩不出色,回去继承台球厅也是好的。

李潇出狱的时候,就已经听说祁连去了沪城,他家里发展得更好了,搬去沪城理所当然。

“还能因为什么,他爸病了,肝上的毛病,现在找匹配的多难你也知道,他家里房子店铺都给卖了,现在回来打工。”

朱子星说得平静,李潇却是愣了愣。

有时候命运确实是无常的东西,可哪怕他都明白,偶尔却还是会觉得,太残酷了些。

朱子星说:“陈慧也和他分手了,陈慧找了个更有钱的男的,现在在京城当小,那男的给她搞了套别墅住。”

朱子星又感叹:“当初陈慧其实最喜欢的就是你,她现在这么多年,估计还没把你忘了,你当年跟陈家月在一起,她没少说陈家月。”

李潇不说话。

朱子星看他一眼:“祁连说要跟我们吃饭,去吗。”

男人肩膀宽阔,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最后只摸出一盒烟。李潇盯着烟盒,半晌抽出一支点燃,下午时分,已经没有雾气,唯有他指尖烟雾在绕,氤氲了他深刻的眉眼,将疏冷冲淡了。

沉默着抽完烟,李潇说:“去吧。”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就去见最后一面,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