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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潇潇

“我他妈约你出来是真费劲。

附属医院侧门出去,正对着是北固山,检票口十来步就到。

绿木成荫,或许是先前连下几场暴雨,并没有摧残绿意,反而激得树木越发浓盛。

入园是一条阴翳小道。

中午时分有些热闹,大多是老年人来此散步旅游。

李潇支着腿,站在上面两个台阶,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你能走快点?”

“我靠,你还敢嫌弃我?”朱子星吭哧带喘,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出来了,“我这不是常年没运动吗?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男人唇边携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撇眼,望了望下面喘气的,毫无怜悯地评价:“那真是辛苦你了。

朱子星:“你知道就行,下回约你,要再不出来,我踹你。”

李潇嫌弃看他一眼:“得。”

两个人在半山道歇了会儿,朱子星没带水,管他借:“兄弟,水借我两口。

李潇摊手:“我没有啊。

“我靠。”朱子星真服了,“兄弟,你爬山不带水啊?”

李潇也斜他:“兄弟,我不像你这个土堆爬上去都要喝水。”

朱子星感受到他的嫌弃,嘴一撇:“行,服气。那我去门口自动贩卖机买瓶喝的。”

李潇也没说什么,跟着他走。

他俩在山道没找到自动贩卖机,只好去小道上,朱子星拿了瓶矿泉水喝一口,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李潇没拿水,还是那一副没表情的样子。

朱子星说:“话说,你那个伤口。”

李潇嗯了声:“怎么了?”

朱子星瓶口略微移开嘴边,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能爬山吗?”

看着怪吓人的,不会爬个山劳损了,然后绷裂吧?

李潇轻轻踢他一脚:“不会。”

四周的喧哗声闯进耳朵,李潇低头,看了看伤口的侧腰。

其实他原本今天是来清创的,朱子星想和他聚,他干脆挪到一天。

暴雨不再肆虐,他的伤口也好了不少,只是偶尔才需要清创。之前他都找的陈蝉衣,只不过这次却是没有。

他甚至都没告诉她,他来了医院。

上次在家看到她睡在茶几边,李潇就隐约察觉到,她有些不开心。

只是他当时没明白,她的情绪从何而来。

直到后面有一次,他照例,给她发了消息,她把他带到烧伤科。

她帮他去拿检验报告了,他就坐在科室外陪护椅上等待。

医院长长的走廊,他很沉默的性格,抱胸垂眸坐在那里时,引得几个小实习医转头看。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就是他吧?”

“对,看照片是的。”

“就是为了他跟刘静翻脸啊?”

“他看着就像没钱。”

就那样几句话,他陡然就明白了她时常情绪低落的原因。

他们看不起他,也连带着看不起她。

要是她懂点人情世故,就该知道,最好的方式是和他保持距离,以免被卷入口舌是非中去。

但是陈蝉衣什么也没说,每天在家里也正常,弄得好像没有这回事一般。

李潇不能装作没有这回事。

后面再清创,他请了一天假,没有告诉她。

李潇对着朱子星:“好多了,不是很累就没事。”

朱子星说:“你那个病还能老不好。”

两个人又往回走,绕到最开始的小道,李潇扯了下唇角,正准备说什么。

他慢慢停下来。

视线投向前方,栽着成排的桂花树,这时节还没开花,只有绿色枝叶青葱。

行道上游客如潮,几辆卖水果糖葫芦,和一些小吃小摆件的三轮车也停在那里,嘈杂声很大。

李潇静静望着那里,没有说话。捏着瓶子的手指紧了紧。

朱子星凑上去:“你看什么呢?”

紧接着他就一声我靠:“那他妈不是陈家月吗?”

山道绿荫遮蔽,日光下泻撒成一地碎金,女生在喝水,坐在山道长椅上休息,她膝盖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子,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只是红艳艳一堆。

她前面站着个男生,不知道讲了什么,她笑了一下。然后低眸,从塑料袋子里抓了一把给他。

朱子星这才看清那是车厘子。

这年车厘子也不算是多么贵价的水果,普通家庭也消费得起,只是朱子星对这个印象深刻,是因为陈家月当年特别爱吃。

李潇经常给她买。

八九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车厘子还算得上昂贵,高中生也没有几个钱,能把车厘子当消耗品还不是大多数家庭能做到的。

然而陈家家境殷实,朱子星不记得她究竟什么背景,只隐约听说她家在两京地区都有关系。

他高中上的职高,和李潇不是一个学校,有回是秋游碰到了一起。

朱子星听身边女生捂着嘴,指着远处人群中,漂亮得一眼惊艳的少女讨论:“你知不知道她头上那个发卡。”

“那个牌子一个发卡好像要三千呢。”

“她家好有钱啊。”

朱子星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身边少年走过去,捏住她手腕。陈家月回头看见是他笑了一下,他把人带了过来。

他那时候才知道,他们两个偷偷在谈恋爱。

对于朱子星来说,陈家那样漂亮且有权有背景的女生,遥不可及像她的名字,天上月亮。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

少女甜甜笑着跟他打招呼时,朱子星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发卡好贵啊。”

陈家月一愣,给他发车厘子的手也顿住了。

后来李潇扯过她手腕,警告他的看了朱子星一眼,温声说:“还想吃水果吗,我去买。”

陈家月抿抿唇,说:“想吃橘子。”

她没再说吃车厘子。

尽管后来李潇给她买的还是车厘子,花掉他半个月的饭钱。

现在想起这件事,朱子星忍不住吸了口气。

那么多年没见,那个少女在人群中,还是惊心动魄得一眼就能看见。

然而他转头,身旁男人的表情却不是惊讶,只是有些深刻的沉默。

朱子星胳膊拐他:“那是陈家月!怎么你一点也不惊讶的?你跟她见过了?”

李潇没理他。

他抬步往小道前走,朱子星没搞懂他这样子是怎么回事,也跟着往前走:“我靠,你等等我。”

陈蝉衣原本和瞿雨音在休息,小推车有卖车厘子的,她尝了一个,觉得还挺甜,就买了一袋和瞿雨音分着吃。

最近一段时间,她过得不是很顺利,具体没出特别严重问题,只是那段时间刘静看她,眼神都带着狠。

有时候他们轮值难免遇到,陈蝉衣觉得心里不自在。

流言甚嚣尘上,最开心的是梁欣,很难说没有她的推波助澜。那几天她心情都跟着好了,看她的神情都像怜悯。

那天陈蝉衣值上夜,下午五点半要到科室。

瞿雨音倒是结束了,两个人准备不回家,就在医院吃午饭。

那两天难得放晴,医院侧门出去就是北固山,吃过饭,霍雨音说:“要不去爬山?”

她也看出来这段时间陈蝉衣不是很高兴,她想带她换换心情。

瞿雨音是个豪爽,但心思细腻的人,陈蝉衣其实有点累,没力气出去,但看她小心翼翼忐忑的模样,心里又软又有些好笑。

“好啊。”她就和她出来遛弯。

哪知道那么不赶巧,俩人走了没几步,霍雨音一抬眼:“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陈蝉衣愣了愣:“怎么了?”

“你看啊,那不是刘静她们吗?”

陈蝉衣往小山道望去,果然远远地就看见刘静她们几个女生。

她们显然也看到她了。

刘静被围在中间,看她的眼神冰冷。

陈蝉衣也不想往上走了,拉着她在绿荫下休息。

雨音念叨刘静的事,简直气死了:“你看她还看我们,笑死了,她自己做亏心事。”

陈蝉衣抓了把车厘子给她,有点好笑:“我怎么感觉你才是当事人?你比我都气。”

瞿雨音:“那人家不是着急嘛,她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黑的说成白的。

她拿了个车厘子,随意擦擦吃了,含糊不清说:“之前刚入院我就知道了,我看她就不顺眼......这玩意还挺甜的。”

陈蝉衣心里笑死了。

瞿雨音性格爽气,一把车厘子就能转移她注意力。

她抬头看见刘桥也走过来。刘桥原本在和另一个同事吃完饭散步,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刘桥就挤过人群凑上来:“你俩大中午跑这晒太阳?”

“那你不也在这吗?”霍雨音扔掉车厘子上的杆,随意道,“大哥莫说二哥。

刘桥啧了声:“我那是看刘静出来了,我之前借她资料她还没还我。”

“靠。”瞿雨音真服了,“你借那种女人东西?你脏了,你不干净了。”

“胡说,那之前谁知道她这么坏啊?我看徐颖跟她走可近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四个玩一起的呢。”

程雨音翻了个白眼:“谁跟这种背刺咖一起玩。”

刘桥被这火撒得莫名其妙,但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他看着陈蝉衣膝盖上一袋子车厘子,殷红殷红,色泽饱满好看。

刘桥馋了:“能分两个不?”

陈蝉衣原本听他们俩斗嘴,没插话,此刻才浅浅抿出个笑:“嗯。”

她抓了一把塞给刘桥。

她白,手又小又纤细,刘桥车厘子倒是没注意,就盯着她手看。她手真就跟没骨头似的,看着就软。

刘桥眼睛都直了。

瞿雨音挡他跟前:“你傻了你?看看看,看什么呢?”

刘桥恍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