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给她开门时,其实还有些意外。
他在做晚饭,手机挂着和朱子星通电话,家里窗户关着,朱子星说今晚上台风预警,让他记得收好衣物。
李潇撑着厨台笑:“知道。”
朱子星在电话那边嚷:“我说你最近怎么一直窝在家里不出来,喊你吃饭都不吃。”
李潇煮了面,烧开水在切青菜,听到这话表情都没变,挑了挑眉道:“怎么了,有什么饭老吃啊。”
朱子星:“靠,这不是很久没见了想聚一下吗。”
李潇扯了唇角:“你在家没事?你不是最近忙吗?”
朱子星爹妈原先是开修理厂的,不过最近几年不景气,维持不下去,朱子星爷爷有个小卖部,朱子星现在就帮着看店和进货。
累倒不是很累,就是赚得少。
朱子星说要是这样下去,老婆本下辈子吧。
“我是最近忙啊,我要进货啊, 但是你看这个天, 我现在出市区跑长途不是找死么。”朱子星话锋一转,“李潇哥哥,你怎么最近都不理人家,发消息也不回,你不会在家里藏女人了吧?”
李潇低声骂了句,笑了:“快滚,别恶心我。”
话音未落,头顶老旧的灯泡闪烁两下,李潇抬头,下一秒灯灭了。
不止是厨房,整个房子的灯都整齐罢工。
他在原地站了两秒,看到冰箱指示灯也熄灭,煮开的水没再继续冒泡。
是停电了。
李潇开了手机灯,走去玄关打开电表箱。
不是跳闸,电路没问题。
那头朱子星还在犯贱:“李潇哥哥,你怎么这么冷漠啊,你之前不是这么跟人家说的。”
“我之前怎么说。”李潇漫不经心捏着手机,探去厨房窗外看了眼。
整个社区都是黑的,天色昏沉,暴雨在他开窗的一瞬间就猛烈砸了进来。
看来是集体性停电,只是不知道是哪里故障,或许是台风过境,线路损坏了。
李潇也没在意,从柜子里摸出几根蜡烛,拿打火机点了。
他滴了几滴蜡油在盘子上,顺势将蜡烛固定,支着腿,极懒散地夹着手机:“李潇哥哥现在也顾不上你了,李潇哥哥家里停电,现在自身难保。”
“操。”给朱子星恶心坏了,“哥我错了,我真不嘴贱了,你也莫来恶心我,咋的,你家怎么停电了?”
李潇笑:“不知道,整个小区都停了,可能是台风吧。”他说着看了眼群,“群里说是电路故障,估计晚上能修好。”
朱子星听着感觉不是大事,继续嚷嚷:“那怎么说啊,出不出来耍啊,台风过去你不得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劫后余生啊。”
“......”李潇唛了声,正想说很用不着。
敲门声响了。
他抬眸往门口看去,静了两秒,突然意识到什么,几步走过去把门打开。
“有事?”他还是撑着门框,面上浮出些零星笑意,紧接着,那笑意逐渐敛起。
陈蝉衣站在楼道里,只是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湿着身体,外面只裹了层浴巾。
她怀里还是抱着衣服,显然是澡只洗了一半。
他顿了顿,声音哑了:“怎么了?”
她表情看着却快哭了,陈蝉衣心里好憋屈啊,谁连续借前男友家洗澡两次的?她还湿着头发和身体。
他最好是一点也不要问,不然她真的打死他!
陈蝉衣抱衣服的胳膊紧了又紧,最后才猫咪一样哽咽了声:“我家......停水。”
得,停水。
男人扶住门框的手指发紧,他腮帮子鼓了鼓,一回生二回熟,男人退后一步:“进来。
陈蝉衣慌慌张张走进去,她上次来时穿的拖鞋还没收起来。她也不想跟他交流,自己穿了就跑了。正想一股脑钻进浴室。
身后语气很轻说了一句:“那天教过你了,左调是热水,可能要多等会儿。”
她脚步停顿,耳根瞬间红了,谁就要他提那天啦!
陈蝉衣咬着唇躲进浴室,“砰”地关上门。
直到此时,客厅才安静下来。
黑暗中,李潇站了良久,最后侧过身撑着桌面。
手机安静得像是死了,好半天才幽幽传来一句:“……...……操。”
李潇一愣,挑了挑眉,拿起放在耳边:“你还没挂呢?”
“我他妈?”朱子星人都傻了,直接咆哮,“我他妈能挂吗?啊?不是,不是谁啊,怎么你就热水冷水了?你教什么了啊?”
李潇不讲话。
朱子星想杀了他:“我天哪你哪来的女的!”想想之前跟他开玩笑的话,他觉得简直荒谬至极,“你真藏女人了?”
他好烦,李潇“啧”了声:“挂了。”
“我靠天杀的,你别啧,你别挂,你讲清楚!”
“真挂了。”
“过几天出来你………………”
李潇面无表情挂断电话。
屋子里恢复安静,他低眸,撑着桌面。
最后终于无声扯了扯唇角。
陈蝉衣这回洗得很顺利,她出来时抱着浴巾和毛巾,有些拘谨地站在客厅。
李潇家里点了蜡烛,坐在沙发前地毯上看书,原先冷硬的侧脸,灯光下却显得柔和。
看见她出来,他停下动作。
陈蝉衣磨磨蹭蹭走过去,小声道:“谢谢。
他应声:“不用。”
女生抱着换下来的浴巾,她皮肤白,晚上穿了件灰色的睡裙,胸口缀着蕾丝和浅粉色缎带。她这次倒是记得拿内衣了,可是料子还是薄。
李潇视线看去,女生胸脯鼓鼓,腰却细得不盈一握,曲线惊人美丽。
她看着还是紧张,洗了头发,停电了不能用吹风机,就只好湿湿地披在肩上。
陈蝉衣咬着唇说:“我给你把浴室地上的水擦过了,东西也放回去了。
他安静望着她,瞳色浓得化不开:“嗯。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
陈蝉衣也觉得尴尬,她想想上一次,好歹还是想去哄人,和好的心情更多一些。然而这回....……她完完全全无措,她回家时还攥着他衣摆,跟他讲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
陈蝉衣有点呆不下去:“那,那我先回去了。”
她抬脚便要走,身后他突然问:“家里有蜡烛吗。”
陈蝉衣停住脚步,在离他两米的地方。
她摇摇头:“没有。”
一张小脸上布着慌张和不安。
“不害怕吗。”李潇笑了,声音很轻,“要不就在这坐坐?我看群里说要晚上才修得好呢。
闻言,陈蝉衣脚步有些犹豫起来。
李潇伸出手,拍了拍身边位置:“过来,那边多黑,都看不清。”
陈蝉衣听他这么说,也不想站在黑暗里了,她有点害怕,就慢腾腾走过去,在毯子上坐下。
视线扫到他手里的书:“这是什么书啊?”
密密麻麻一堆符号,她都看不懂,像是代码程序什么的。
李潇合上书,把封面给她看,果然是程序类的书籍。
他也不看了,接过她浴巾放在沙发上。
她来他家洗澡,明明用的同一种沐浴露,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衣服上一股女儿香。
“还有毛巾吗?"
陈蝉衣把毛巾递给他。
李潇垂眸,轻声说:“转过去。”
她傻愣愣照做,把身体侧过去一些,侧脸留给他。
片刻后,男人拿着毛巾,在她头发上擦拭起来。
他动作很轻,先是把发尾的水分吸干,接着才是往上。
李潇拿毛巾轻轻包了她头发,一边擦拭,一边低声道:“先把头发弄干了,万一待会儿困想睡觉,就能直接睡了。”
她呆呆地:“嗯。”
“停电吹风机不能用了,看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持续小一周,我想着一会儿可能电路修不好,家里得烧点东西吃。”
他手指温柔擦过她耳廓,陈蝉衣几乎已经没在思考了,完全是顺着他话说:“那,那怎么办?”
他低声笑了笑:“六点多了,刚我往楼下看了眼,水没淹起来,一会儿我们下去买点东西存着,怎么样?”
她也没法说不好,陈蝉衣抿抿唇:“买菜吗?”
“嗯,买点菜,买面包饼干,家里牛奶和水果也没了,也要买点。”
陈蝉衣哦了一声,乖乖点头:“好啊。”
他笑。
毛巾只能把头发擦到半干,他拍拍她脑袋:“好了,一会儿上来应该就干了,没干晚上就晚点睡。”
他起身把毛巾搭在椅背上,转过身看见她站在阳台:“怎么了?”
陈蝉衣回眸,小脸皱了皱:“外面雨好大啊。”
李潇也走过去:“淹起来了吗?”
“还没有。”
他把窗户关起来,收回视线:“那我们先下去。”
她站着没动,像是有些为难,他又问了两遍,她才说:“感觉好冷,我想……………回去拿个外套。”
李潇:“嗯,我等你。”
然而她说完这句就不走了,有点纠结看着他,那种眼神,从前出现过无数次,无论是现实还是在他的梦里。
他几乎是一瞬间懂得她心里的想法,李潇笑了笑,握住她肩膀:“别去了。”
他回身,从玄关衣柜里拿出一件深灰色卫衣外套:“你穿这个吧。”
她手接过,外套柔软又厚实,散着一点很淡的潮湿木头气息,还有熟悉的皂角。
陈蝉衣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她确实是怕黑,家里黑灯瞎火,她长袖外套要进去里面衣柜找,她不是很敢走。
陈蝉衣低眸,认认真真裹好衣服。这年他一米八六,原本外套版型就宽松,穿到他身上尚且有余量,现在被她穿着,下摆直接到了膝盖上一点。看着就大,把她整个人罩进去。
他出门给她扯好衣领,他带了伞,但还是抬手,把她帽檐拉好。
女生就像是缩在他衣服里了,露出的只有一点苍白指尖。
李潇笑:“走了,这下淋不到了。”
陈蝉衣一双眼睛遮在帽檐下,长睫毛软软垂着。
超市离得不远,走几十米也就到了,只是就耽搁这么一会儿工夫,楼下已经淹到了脚踝。
风大得很嚣张,她闭着眼睛兜住帽檐,感觉袖子被人扯住,往身边带了带。
李潇垂眸:“你挨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