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特莉妮达说,“他就对我说了这些。”
“那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我说,你不走,我就喊了,把大家都叫起来。”
“他呢”
“卡斯杜拉醒了,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没什么,大概是做梦吧。他闷着头不吭气,像个死人似的。等他从帐子里出去的时候,我都没觉出来。”
“他穿着衣服。”神父用肯定的语气说。
“穿着睡觉的衣服,”特莉妮达答道,“只穿着裤子。”
“他没想碰你一下。”
“没有,神父。”
“跟我说实话。”
“是没有,神父,”特莉妮达坚持说,“我向上帝发誓。”
安赫尔神父又把她的脸抬起来,盯着她那双闪烁着悲伤的泪花的眼睛。
“你为什么瞒着我。”
“我害怕。”
“怕什么”
“不知道,神父。”
安赫尔神父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了很长时间劝解她。特莉妮达一再点头表示同意。最后,神父和特莉妮达一起低声祷告:“耶稣基督、上帝、圣父”神父深沉地祈祷着,内心感到一阵恐惧。他一边祷告,一边竭尽所能地回溯了自己一生的经历,待到向特莉妮达赦罪的时候,一种灾难临头的感觉攫住了他的心灵。
镇长推开门,高声叫道:“法官”阿尔卡迪奥法官的女人走进卧室,用裙子擦干了双手。
“他有两天晚上没回来了。”她说。
“这个该死的,”镇长说,“昨天他没到办公室去。我有件急事,到处找他,谁也说不上他在什么地方。你想想他会在哪儿呢”
“八成到哪个婊子家里去了。”
镇长扭头走了,连门也没关上。他走进台球厅。留声机开到最大的音量,在播放一支伤感的歌曲。镇长径直走到最里边的小房间,喊道:“法官。”老板堂罗克正在把大瓮里的甘蔗酒灌进酒瓶里。一听镇长喊,他停下手里的活计,大声说道:“不在,中尉。”镇长走到隔壁另一间屋里,一伙人正在玩牌。谁也没见过阿尔卡迪奥法官。
“他妈的,”镇长说,“按说在这个镇上谁干什么大家都知道。可现在我要找法官,却没人知道他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您去问问贴匿名帖的人吧”堂罗克说。
“少拿那些破烂纸跟我瞎捣乱。”镇长说。
阿尔卡迪奥法官也没在办公室里。已经九点了,法院的秘书还在院子的走廊上打瞌睡。镇长回到警察局,命令三名警察穿好衣服,到舞厅和三个尽人皆知的暗娼家去找阿尔卡迪奥法官。然后,他走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来回转悠。最后在理发馆里,他看到阿尔卡迪奥法官坐在椅子上,两腿劈开,脸上蒙着一条热毛巾。
“我的法官,你可真够行的,”镇长喊道,“我找你找了两天了。”
理发师把毛巾拿下来。镇长看见法官两眼肿胀,下巴黑乎乎的,三天没刮胡子了。
“你女人都要生了。你呢,连影子也找不着。”镇长说。
阿尔卡迪奥法官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
“哎哟,坏事了。”
镇长放声大笑,把法官推到椅子背上。“别害怕,”他说,“我找你有别的事。”阿尔卡迪奥法官又闭上眼躺下去。
“理完发到办公室去一趟,”镇长说,“我等着你。”
说着,他在长条靠背椅上坐下来。
“你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这儿。”法官说。
镇长不常来理发馆。有一次,他看见墙上钉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莫谈国事。当时,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这一次,纸条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瓜迪奥拉。”他叫道。
理发师正在裤子上擦剃刀。听见镇长叫他,他停下手里的活。
“什么事,中尉。”
“谁让你贴这个的”镇长指着纸条问。
“凭经验办事呗。”理发师说。
镇长把一张小凳子拉到理发室的内墙前,踩着凳子把纸条摘下来。
“咱们这儿,只有政府才有权禁止这个禁止那个的,”他说,“咱们现在讲民主。”
理发师接着干他的活。“谁也不能禁止人们发表意见。”镇长继续说着,把纸条撕得粉碎,扔进纸篓,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洗了洗手。
“看到了吧,瓜迪奥拉,”阿尔卡迪奥法官严肃地说,“怀疑上你了。”
镇长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理发师的神色,只见他全神贯注地在干活。镇长一边目不转睛地盯住他,一边擦干了手。
“如今和从前不一样了,”他说,“过去是政治家说了算,现在是政府说了算。”
“听见了吗,瓜迪奥拉。”阿尔卡迪奥法官说。他脸上涂满了肥皂沫。
“当然听见了。”理发师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