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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习惯了

张铁没能回来,一直被拘押。直到这个春天过去后,张铁被判了,不是轻判,相对来说是重判,张铁被判了四年。

这期间顾永峰一直在跑门路,几乎都没了人形。

顾永峰不知道他被厂长赵建强一家耍了,人家即要钱也要命,他们根本没有打算放手的意思,相反赵建强还在暗地里使力,他要张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一切都是顾永峰大病一场后,听白头告诉他的,白头说是他弟弟黄毛找朋友从公安内部打听出来的消息,赵建强跟本就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妈的,叫他讹诈了。

顾永峰开始平静,就算听到张铁被轧钢厂开除的消息时,依然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一窗月光,顾永峰开始用最细腻的磨刀石在磨一把军用匕首的锋刃,那把匕首是从部队带回来的纪念品,手柄上缠着红绸,鲜血一样夺目。

张铁的父母家在城乡的结合部,他父亲是木器厂的一名普通职工,母亲家属。张铁是老大,下面一个妹妹,三个弟弟。家境贫寒。

张铁坐牢的四年里,每个星期顾永峰都去张铁家做事,除了拿钱拿物,顾永峰也尽了个儿子的责任。

许多次张铁母亲都说,永锋,你别在来了,我们一直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别觉得歉疚,张铁有你这样的朋友,他知足了。

顾永峰笑,姨我也习惯了。张铁是你儿子,我也是你另一个儿子,哪有母亲不叫儿子回家的哩

张铁母亲背过身去,一泓晶莹流过苍老的面容,她心里很想张铁,可她不能说。

日子滴水般穿石。

顾永峰依旧在月光下磨着锋刃,有时不经意间眼角渗出一抹锋寒,叫人不寒而栗。

一次顾永峰到劳改农场去看张铁,他出来的时候,在大门口的斜对面停着一辆车,白头在招手。白头说,我都等了你很久了,我本来也是顺道来看张铁的,干部说不让见,今天已经有人来了,我猜就是你

顾永峰挤出一脸笑容,张铁胖了,他说在里面混的不错,估计能减刑。

那辆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个满头黄毛的瘦汉,眼神张扬,顾永峰知道这个黄毛是白头的弟弟,他们一家子里的绰号都和头发有关。

白头少年白,白的彻底。黄毛头发稀疏,象极了闹饥荒。

白头还有一个姐姐,小名叫细腰。不是腰细,相反腰有水桶粗,是著了名的泼,在轧钢厂是个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

细腰说的也是头发,小时候,细腰头发不但开叉,而且老是打腰上断,一头发杂七杂八,纷乱的没法说。十岁上细腰发质没问题了,腰有问题,开始横向发展。

她那绰号就是打小里从头发上来的。

白头说,我弟弟,黄毛

你好我叫顾永峰。

我听说过你,我哥说全天下你算是最仗义的兄弟了。黄毛一直看着顾永峰,他不能想象两年来顾永峰衣衫褴褛,他一直在支助张铁的父母,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勇气啊

张铁是为我进的监狱顾永峰说,我只是替张铁尽孝。

黄毛握住了顾永峰的手,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我敬重你

个义字维系着整个江湖。那时候,义气的人基本能受到尊重,就象后来的钱,再后来的势一样,都受到尊重。

车开动了。

黄毛说,我也是来看我兄弟的,但我做不到你那样,顾哥,要不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