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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道:&quot;明天早上……若是我知道在什麽地方能找你……&quot;黑衣少年道:&quot;明天早上,你到大明湖畔逛一圈,就会瞧见一匹黑色的马,你对它说叁声带我去见黑珍珠,将它的左耳拉叁下,它就会送你去找我的,记着,不多不少,只能拉叁下,不能太轻,更不能太重。&quot;楚留香笑道:&quot;我若拉了四下,又拉重了呢?&quot;黑衣少年道:&quot;那麽它只怕就要送你去寻真的珍珠了。&quot;突又瞧楚留香一笑,转过身子,轻姻般掠去。
楚留香瞧他的身影消失,喃喃道;&quot;黑珍珠呀黑珍珠,别人常说黑珍珠是不样之物,但愿你这黑珍珠能带给我些运气才好,我现在实在太需要运气了&quot;…&quot;楚留香仰视繁星,考虑了半晌。
闪亮的星光,总是能令他心情平静,头脑清楚,平时他只要在甲板上躺下来,什麽困难的问题,都能解决了。
但今夜这闪亮的星光,却似并不能帮他多大的忙,他想了半天,脑子里仍是乱得很,不禁苦笑忖道:&quot;这里的星光,难道和海上的有什麽不同?&quot;他终于作了决定,又回到丐帮的香堂。
大厅里灯光仍是亮的,楚留香跃了下去,竟没有人从黑暗里窜出来问他:&quot;上天入地&quot;这句话了。
楚留香只得大声咳嗽了一声,道:&quot;南宫兄可在?&quot;大厅中立刻有人应声道&quot;请讲。&quot;
翻倒的椅子已扶了起来,打破的窗纸已补好,地上的瓦片也扫干净了,这大厅里像是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南宫灵一个人坐,桌上却放几副杯筷,桌下放几酒&quot;南宫灵竞像是早已等着楚留香似的,瞧见楚留香走进门,也毫不惊异,只是站起来抱拳笑道:&quot;楚兄果然来讨酒债了,幸好小弟早巳备下几坛洒,否则楚兄到这里,小弟只有逃之夭夭了。&quot;楚留香笑道&quot;你知道我能找得到这里?你一点儿也不奇怪?&quot;南宫灵大笑道:&quot;楚兄若要讨酒债时,天下有谁能逃得掉,小弟就算已躲到天边,楚兄寻着,也是毫不稀奇的。&quot;楚留香也大笑道:&quot;不错,我这鼻子素来有点毛病,四里有好酒,我一嗅就嗅出来了,何况是这麽多坛上好的竹叶青。&quot;他大笑坐下来,目光一扫,又道:&quot;只可惜有酒无莱,未免美中不足,你可知道,这对我这好吃之徒来说,简直是虐待。&quot;南宫灵道:&quot;菜本是有的,小弟备得有几只肥鸡,一只猪蹄,还有些熏鱼腊肉。&quot;楚留香道:&quot;鸡鱼腊肉莫非也会隐身法不成。我怎地瞧不见?&quot;甫宫灵笑道:&quot;楚兄瞧不见,只因方才有个人来,已将菜都倒在阴沟里去了。&quot;楚留香道:&quot;这人难道与我有什麽深仇大恨不成?&quot;南宫灵忍住笑道:&quot;他知道小弟等的客人是楚兄,便将小弟责骂了一顿,说小弟以这样的粗菜来相待楚兄,未免太虐待楚香帅的舌头了。&quot;楚留香苦笑道:&quot;楚留香不吃鸡肉,难道只喝西北风不成&quot;只听一人笑道:&quot;红尘劳苦,已令世人之灵性所剩无几,若再将那样的肥鸡肥肉吃下去,仅存的灵性只怕也要没了。&quot;一个人飘飘自後堂走了出来,素衣白袜,一尘不染,就连面上的微笑也有出尘之意,意是那&quot;炒僧&quot;无花。
楚留香大笑道:&quot;原来是你,你这妙僧不沾晕腥,难道要我也学你做和尚不成,何况我就算做了和尚,也是酒肉和尚,见了大鱼大肉,立刻就要动凡心的。&quot;无花谈淡笑道:&quot;肉食者鄙,你难道不想换换口味?&quot;楚留香喜劝颜色,道:&quot;莫非你意肯下厨房了?&quot;无花叹道:&quot;抚琴需用有知音,美昧也得要知味者才能品尝,若非为了你这从小就培养得能分辨好坏的滋味的舌头,贫僧又何苦沾这一身烟火气。&quot;楚留香笑道:&quot;你若也有烟火气,那咱们岂非是从锅里捞出来的了麽?&quot;南宫灵笑道:&quot;这倒也奇怪,无花大师无论从什麽地方走出来,看来都要比我待干净十倍,见世中的尘垢,似乎都染不到他,天女散花,杂摩不染只怕也正是此意吧&quot;将酒注满本中,举杯道:&quot;幸好酒之一物,其质最纯,否则大师若连酒都不喝了,我等情何以堪。&quot;楚留香向无花笑道:&quot;若是叁人饮酒,唯你不醉,我才是真的佩服你了。&quot;这叁人酒量可真是吓人得很,若有第四人在旁瞧他们喝酒,必定要以为酒里装的是清水。
两坛酒下肚,叁人但是面不改色。
楚留香突然道:&quot;据闻江湖中还有一人,酒量号称无敌,能饮千杯不醉,有一日连喝了叁百碗关外二蜗头,居然还能站着走回去。&quot;南宫灵道:&quot;哦,有这样的人?是谁?&quot;
楚留香道:&quot;便是那人称沙漠之王的札木合。&quot;他一面说话,一面仔细观察南宫灵的神色。
南宫灵只是大笑道:&quot;说是叁百碗,其实若有半数,也就不错了,天下喝酒的人,没有一个不将自已的酒量垮大几分,以小弟看来,他也未必喝得过你我。&quot;楚留香目光灼灼,道:&quot;你可曾见过他?可曾与他同席饮酒?&quot;南宫灵微笑道:&quot;可惜小弟未曾见过他,否则倒真要和他拼个高低。&quot;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喃喃道:&quot;这机会恐怕不多了。&quot;南宫灵笑道:&quot;只要他未死,日後总有机会的。&quot;楚留香放下酒杯,一字字道:&quot;谁说他未死?&quot;南宫灵动容道:&quot;他已死了麽?何时死的?江湖中为何无人知道?&quot;楚留香道:&quot;你怎知道江湖中没有人知道他的死讯?无花微笑接口道:&quot;丐帮消息最是灵通,江湖中若已有人知道这消息丐帮的帮主还会不知道麽?&quot;楚留香叹了口气,道:&quot;不错,江湖中的确还没有人知道这消息,只因我已藏起了他的尸身,故意不要别人知道他的死讯。&quot;南宫灵膛目道:&quot;为什麽楚留香目光阀动,缓缓道:&quot;杀死他的人,故布疑阵,要使江湖中人以为他们乃是互相火拼而死,而且都已死光了,我若不藏起他们的体,而将这稍息透露,那真凶便可消遥法外,我为何要让他如此安逸?&quot;南宫灵额首道:&quot;不错,楚兄这样做,他们的门人亲属既不知道他们已死,想必要拼命追查他们的下落,那真凶自然也休想过得了太平日子。&quot;无花微笑道:&quot;贫僧早已说过,恶徒遇楚香帅,想是前生造孽太多了。&quot;楚留香眼睛盯南宫灵,道:&quot;可愿助我寻出那真凶来?&quot;南宫灵笑道:&quot;楚兄莫忘了,丐帮弟子爱管闲事的名声,纵在楚香帅之下,却也是差不了许多的。&quot;楚留香道:&quot;如此便请你告诉我,任老帮主的夫人,此刻在哪里?&quot;南宫灵讶然道:&quot;任夫人难道也与此事有何关系?&quot;楚留香道:&quot;内中隐情,你日後自会知道,现在你只要说出任夫人在哪里,就等於帮了我一个最大的忙了。&quot;他眼睛还是盯南宫灵,却大笑道:&quot;你若不肯说,只怕我便要认为你是在有意藏匿真凶,我若胡说八道起来,你这丐帮帮主怕也是受不了的。&quot;无花微笑道:&quot;楚兄最可爱之处便是有时他会像孩子般撤赖。&quot;南宫灵叹道:&quot;任老帮主故去后,任夫人发愿守节,小弟身为丐帮子弟,本不能带领外人去惊扰于她。&quot;他语声微顿,瞧着楚留香一笑又道:&quot;但小弟别人不怕,见了楚兄却是无可奈何的。&quot;楚留香喜道:&quot;你答应?&quot;
南宫灵苦笑道:&quot;那藏匿真凶的罪名,小弟怎担当得起&quot;楚留香道:&quot;任夫人现在哪里?&quot;南宫灵笑道:&quot;任夫人居处甚是隐密,旁人也难以寻着,楚兄若肯将这剩下的大半酒都喝下去,小弟就带楚兄走一趟如何?&quot;无花笑道:&quot;你要难他一难,就该另外出个主意才是,要他喝酒,岂非正中他下怀。&quot;楚留香大笑道:&quot;倒底是无花细致。&quot;
笑声中,他已举起酒,&quot;咕都咕都&quot;一口气喝了个乾净,居然仍是面不改色,笑道&quot;现在可以走了吧?&quot;南宫灵微一沉吟,道:&quot;楚兄不知可否再等一个时辰,小弟帮中还有些琐事。&quot;超留香想了想,道;&quot;咱们的去处,两天内能赶回来麽&quot;南宫灵道:&quot;两天只怕已够了。&quot;无花笑道:&quot;楚兄如此着急赶回,莫非佳人有约?&quot;楚留香大笑道:&quot;别人常说什麽事都瞒不过我,我看这句话却该转赠于你才是。&quot;无花微笑道:&quot;月下明湖,人约黄昏後,楚兄这样的人,到了济南府而没有一两件这样的风流韵事,那才真有些奇怪了。楚留香瞧了瞧已被曙色刚染白了的窗纸,道:好,我一个多时辰後再来找你。&quot;他抹了抹嘴,竞扬长而去,顺手将无花面前的一杯酒带了出去,只听他笑声自窗外传来,道:&quot;无花好菜,南宫好酒,来了就吃,吃了就走,人生如此,夫复何求,酒足饭饱,快乐无俦。&quot;说到最後一字,人已去得远了,那酒杯从窗外悠悠飞了回来,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无花面前。杯中酒已喝光了,却多了样东西,竟正是无花系在腰间丝条上的一根小小的玉如意。
南宫灵动容道:&quot;楚留香,好快的手。&quot;
无花却叹了口气,悠悠道:&quot;若非无足轻重之物,贫僧怎会让他取去,他若肯稍剑锋芒,莫要焰露,只伯就会活得长多了。&quot;大明湖畔,晓雾迷蒙。
楚留香在溯畔逛了没多久,便听得一声马嘶,接着,便有一阵轻碎的蹄声,沿湖畔奔过来。
虽在迷雾之中,那马的色泽仍黑得发亮。
楚留香迎过去,笑道:&quot;马儿呀马几,只可惜你是我朋友所有之物,否则我真舍不得让别人骑在你的背上。&quot;那马竞似认得他,轻嘶向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