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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quot;灵尸&quot;谷鬼十只指甲,竟自一起颤动,生像是十支碧绿短剑,一起抖出剑花,同时向&quot;戚二气&quot;身上击来,普通武林中人,遇着这等招式,纵不立即&quot;头晕眼花,脑袋开花&quot;!只怕也无法招架。
哪知&quot;戚二气&quot;却仍自仰天狂笑,就像是没有看见这一招似的,眼见这&quot;灵尸&quot;谷鬼的两只鬼爪,已堪堪击在他身上,他却笑得前仰后合,全身乱动,&quot;灵尸&quot;谷鬼明明已要抓在他身上的两只鬼爪,却竟在他这大笑颤动之中,两爪同时落空!
&quot;灵尸&quot;谷鬼纵然武功极奇,交手经验亦颇不少,但一生之中,几曾见过这般奇异的身法,一抓落空,不禁微微一愣,哪知对方哈哈一笑,双腿突地无影无踪地踢将出来!&quot;灵尸&quot;谷鬼竟是无法招架,厉啸一声,&quot;唰&quot;地后退一丈,方自避开这一招两腿,但掌心却已惊出一掌冷汗!
无论是谁,脚上力道,总比手上要大上数倍,常人推门,久推不开,心急情躁,大怒之下,必定会踢出一脚,却往往会将久推不开的门户应脚踢开,便是脚力大于手力之理。
但武功中自古以来的绝顶高手,却从未闻有以&quot;腿法&quot;成名武林的,只有以&quot;拳法&quot;、&quot;掌法&quot;或是兵刃招式,名传天下,这一来自是因为脚总不如手掌灵便,再来却是因为无论是谁,踢出一脚以前,肩头必定会微微动一下,有如先跟别人打了个招呼,通知别人自己要踢出一脚一样,对方只要武功不甚悬殊,焉有避不过这一脚之理!
南派武功中的绝顶煞手&quot;无影腿法&quot;便是因为这一腿踢出之前,可以肩头不动,让人防不胜防,但虽然如此,还是难免有一些先兆,骗得过一般武林豪客,却逃不过一流内家高手的目光,是以擅长这种腿法的武家,纵然声外颇响,却永远无法与中原一流高手一较短长。
而此刻这&quot;戚二气&quot;大笑之中,全身本就在不住颤动,这一脚踢将出来,就宛如常人笑得开心,以致前仰后合,手舞足蹈时的情况一样,哪有一丝一毫先兆,众人俱是见多识广的武林人物,但见了这般身法,却也不禁一起相顾失色!
柳鹤亭心中既是好笑,又觉敬佩,方才他想抓住&quot;戚大器&quot;的肩头之际,便已领教过了这种离奇古怪的身法,是以他方才驻足不动,便也是因为想看看戚氏兄弟怪异的武功!
只听&quot;戚二气&quot;哈哈笑道:&quot;我还当你这妖尸灵鬼有多大神通,哪知如今老夫这一手快活八式仅只使出一式,你便已招架不住,哈哈,丢人呀丢人!丧气呀丧气!我看你不如死了算了,还在这里现什么活丑?&quot;&quot;灵尸&quot;谷鬼大惊之下,虽然避开这一脚,但心头此刻犹在突突而跳,四顾左右山石之上,数百道目光,俱在望着自己,他虽被对方这种怪异身法所惊,但却又怎会在自己这些门人弟子眼前丢人,目光一转,又自阴恻恻地冷笑一声,脚步一动,竟又像方才一式一样地向&quot;戚二气&quot;走去!
他若是身法改变,还倒好些,他此番身法未变,柳鹤亭不禁暗中吃惊,知道他必有成竹在胸,甚或有制胜之道,&quot;戚氏兄弟&quot;武功虽怪异,但也只能在人淬不及防之下施展而已,别人若是已知道他们武功的身法,自便不会那般狼狈,何况他们双臂已断,与人对敌,无论如何,也得吃亏极大,一念到此,柳鹤亭再不迟疑,清叱一声:&quot;且慢!&quot;身形微动之间,便已掠至&quot;戚二气&quot;身前,就在他叱声方自出口这刹那之间,&quot;灵尸&quot;谷鬼身后,已有人喝道:&quot;谷兄且慢!&quot;一条白衣人影,一掠而出,掠至&quot;灵尸&quot;身前,这一来情况大变,本是&quot;戚二气&quot;与谷鬼面面相对,此刻地变了柳鹤亭与这白衣人影面面相对了!
柳鹤亭定睛望去,只见这白衣人影,方中朱履,清癯颀长,正是方才当先踱过桥来的那中年文士,只见他微微一笑,道:&quot;兄台年纪轻轻,身法惊人,在下虽非杜甫,却最怜才,依在下所见,兄台如与此事无关还是站远些好!&quot;柳鹤亭微笑抱拳道:&quot;阁下好意,柳鹤亭心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可否见告?&quot;中年文士仰天一笑,朗声道:&quot;兄台想必初出江湖,是以不识在下,在下便是五柳书生陶如明,亦是花溪四如,骚人雅集之长,不知兄台可曾听过么?&quot;柳鹤亭微微一愣,暗道:&quot;此人名字起得好奇怪,想不到武林帮派竟会起一个如此风雅的名字!&quot;却听&quot;戚二气&quot;又在身后哈哈笑道:&quot;好酸呀好酸,好骚呀好骚!五柳先生陶渊明难道是你的祖宗么?&quot;陶如明面色一沉,柳鹤亭连忙含笑道:&quot;在下虽非此间主人,却不知兄台可否将此番来意,告知在下,谁是谁非,自有公论,小弟不揣冒昧,却极愿为双方作调人!&quot;陶如明微微一笑,方待答话,他身后却突地响起一阵狂笑之声,两条黑影,闪电般掠将过来,二左一右,掠至柳鹤亭身前两侧,只见这两人,一人身躯矮胖,手臂却特长,双手垂下,虽未过膝,却已离膝不远,另一人却是身躯高大,满面虬须,一眼望去,有如天神猛将,凛凛生威!
这两人身材容貌虽然迥异,但装束打扮却是一模一样,遍体玄衣劲装,头系黑中帅上黄羽,腰畔斜挂乌鳞箭壶,壶口微露黄翎黑箭,背后各各斜背一只巨弓,却又是一黄一黑,黄的色如黄金,黑的有如玄玉,影映日光之下,不住闪闪生光。
那虬须大汉笑声有如洪钟巨振,说起话来,亦是字字锵然,朗声说道:&quot;朋友你这般说法,难道是想伸手架梁么?好极好极!我黑穿云倒要领教朋友你究竟是什么惊人手段,敢来管我黄翎黑箭的闲事!&quot;柳鹤亭剑眉微剔,冷冷道:&quot;兄台如此说话,不嫌太莽撞了么?&quot;虬须大汉黑穿云哈哈笑道:&quot;黑穿云从来只知顺我者生,挡我者死,这般对你说话,已是客气得很了,你若以为但凭柳鹤亭三字,便可架梁多事,江湖之中,焉有我等的饭吃,哈哈,柳鹤亭,这名字我却从未听过!&quot;柳鹤亭面色一沉,正色道:&quot;在下声名大小,与此事丝毫无关,因为在下并不是凭武功架梁,而是以道理解怨,你等来此为着什么,找的是谁?总得说清楚,若是这般不明不白地就莽撞动手,难道又能算得英雄好汉么?&quot;&quot;五柳书生&quot;陶如明双眉微皱,缓缓道:&quot;此话也有几分道理,兄台却——&quot;话声未了,黑穿云笑声突顿,侧首厉声道:&quot;我等此来,是为的什么?岂有闲情与这无知小子废话,陶兄还是少谈些道理的好!&quot;陶如明面容一变,冷冷道:既是如此,我花溪四如暂且退步!&quot;黑穿云道:&quot;正是,正是,陶兄还是一旁休息休息的好,说不定一会诗兴诵发,做两首观什么大娘舞剑之类的名作出来,也好教兄弟们拜读!&quot;陶如明冷冷一笑,袍袖微拂,手掌轻轻向上一飞,本来一直在他头顶之上盘旋不去的那只碧羽鹦鹉&quot;小翠&quot;,突又一声尖鸣,冲天而起,四面山石之上的白衣汉子,立刻哄然一声,退后一步,陶如明缓缓走到另三个白衣文士身侧,四人低语几句,俱都负手而立,冷眼旁观,不再答话。
&quot;灵尸&quot;谷鬼却又跨前数步,将柳鹤亭围在核心。
大敌临前,正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柳鹤亭不知对方武功如何,但以一敌三,心中并无半分畏怯之意,只是听到戚氏兄弟在身后不住嘻嘻而笑,竟无半分上前相助心意,心中不禁奇怪,但转念一想,又自恍然。
&quot;是了,我方才想看看他兄弟的武功,此刻他兄弟想必亦是想看看我的武功了。&quot;转目一望,却见陶纯纯秋波凝注,却是随时有出手之意,心中不觉大为安慰,似乎她不用出手,就只这一份情意,便已给了他极大助力勇气。
心念方转,忽听弓弦微响,原来就在这霎眼之间,这&quot;黄翎黑箭&quot;两人,已自撤下背后长弓,一金一玄,耀眼生花,那矮胖汉子,面如满月,始终面带笑容,哪知此刻突地一弓点来,堪堪点到柳鹤亭左&quot;肩井&quot;,方自喝道:&quot;黄破月先来领教!&quot;不等他话声说完,黑穿云左手一拉弓弦,右手玄色长弓,突地弹出,&quot;唆&quot;地一声,直点柳鹤亭右肩&quot;肩井&quot;大穴。
这两人长弓弓身极长,但此刻却用的&quot;点穴撅&quot;手法去点穴道,柳鹤亭知道这两人既敢用这等外门兵刃,招式必定有独到之处,剑眉微轩,胸腹一吸,肩突地一侧,右掌自黄金弓影中穿去,前击黄破月胸下,左掌却自协下后穿,五指箕张,急抓黑穿云玄铁长弓之弓弦。
这一招两式,连削带打,时间部位,俱都拿捏得妙到毫巅。
黄翎黑箭,心头俱都一惊,黑穿云撤招变式,长弓一带回旋,却又当做&quot;虎尾长鞭&quot;,横扫柳鹤亭背脊腰下。黄破月身形一拧,踏奇门,走偏锋,&quot;涮&quot;地亦是一招击来,柳鹤亭一招之下,已知这两人联手对敌,配合己久,实有过人之处,武林高手较技,本以单打独斗为主,未分胜负之下,旁人若来相助,当局人心中反而不乐,有的纵然胜负已分,负方著是气节傲岸之人,也不愿第三者出来。
但此种情性,却也有例外之处。武林群豪之中,有的同门至友,或是姐妹兄弟,专门练的联手对敌,对方一人,他们固然是两人齐上,但对方纵有多少人,他们却也只是两人对敌。
这&quot;黄翎黑箭&quot;二人,乍一出手,便是联手齐攻,而且黑穿云右手握弓,黄破月却用左手,刹那之间,只见一人左手弓,一人右手弓,施展起来,竟是暗合奇门八卦,生灭消长,亏损盈虚,互相配合得一丝不漏,忽地黑穿云厉叱一声,长弓一抖,闪电般向柳鹤亭当胸刺来,弓虽无刃,但这一弓点将下去,却也立刻便是穿胸之祸。
就在这同一刹那之间,黄破月嘻嘻一笑,长弓&quot;呼&quot;地一挥;弓头颤动中,左点右刺,虽仅一招,却有两式!封住柳鹤亭左右两路!
两人夹攻,竟将柳鹤亭前后左右,尽都包干弓影之中,这一招之犀利狠毒,配合佳妙,已远非他两人起初动手时那一招可比,竟教柳鹤亭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他心中一惊,突地长啸一声,劈手一把抓住黑穿云掌中玄弓,奋起真力,向前一送,黑穿云那般巨大的身形,竟站立不稳&quot;蹬蹬蹬&quot;向后连退三步,柳鹤亭借势向前一窜,黄破月一招便也落空。
柳鹤亭手掌向后一夺,哪知黑穿云身形虽已不稳,但掌中玄弓,却仍不脱手,脚步方定,突地马步一沉,吐气开声,运起满身劲力,心想夺回长弓,柳鹤亭剑眉一扬,手掌一沉,弓头上挑,黑穿云只觉一股大力,自弓身传来,掌中长弓,险险地把持不住,连忙用尽全力,往下去。
柳鹤亭扬眉一笑,手掌突地一扬,亦将弓头下压,黑穿云一惊之下,连忙又沉力上挑,柳鹤亭冷笑喝道:&quot;还不脱手!&quot;手掌再次一沉。
只听&quot;崩&quot;地一声声响,这柄玄铁长弓,竟禁不住两人反来覆去的真力,中断为二,黑穿云手中的半截玄弓,被这大力一激,再也把持不住,脱手直冲天上,那碧羽鹦鹉吱地一叫:&quot;小翠可怜……不要打我……&quot;远远飞了开去,柳鹤亭手握半截长弓,忽听背后风声击来,脚步微错,身躯半旋,一招&quot;天星横曳&quot;,以弓作剑,&quot;涮&quot;地向黄破月弓影之中点去。
黄破月本已被他这种神力所惊,呆了一呆,方自攻出一招,此刻柳鹤亭又是一招连削带打地反击而来,他长弓一沉,方待变招,哪知柳鹤亭突地手腕一振,&quot;当&quot;地一点,在弓脊之上,点了一下,黄破月方觉手腕一震,哪知柳鹤亭掌中断弓,竟原式不动地削了下来,轻轻在他左臂&quot;曲池&quot;穴上一点,黄破月只觉臂上一阵酸麻,长弓再也把持不住,&quot;噗&quot;的一声,掉落地上。
柳鹤亭只施出一招,而且原式不动,便将黄破月穴道点中,旁观群豪,不觉相顾骇然,这原是霎眼间事,笔直冲天而上的半截断弓,此刻又直坠下来,柳鹤亭初次出手,便败劲敌,不觉豪气顿生,仰天朗声一笑,掌中半截长弓,突也脱手飞出,一道乌光,惊虹掣电般向空中落下的半截断弓迎去。
只听又是&quot;铮&quot;地一声响,两截断弓一起远远飞去,横飞数丈,势道方自渐衰,&quot;噗&quot;地一声,落在那道山涧之中,溅起一片水珠,却几乎溅在负手旁观的&quot;花溪四如&quot;身上!
只听&quot;戚二气&quot;哈哈一阵大笑,拍掌道:&quot;好极,好极,这一下叫花子没了蛇弄,做官的丢了官印,我看你们的黄翎黑箭,以后大概只能用手丢着玩玩了!&quot;陶纯纯又自悄悄走到柳鹤亭身侧,轻轻一笑,低声说道:&quot;想不到那一招简简单单的天星横曳,到了你手上,竟有这么大的威力!&quot;柳鹤亭微微一笑,他不惯被人称赞,此刻竟然面颊微红,心中想说两句谦逊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出!
哪知陶纯纯一笑又道:&quot;可是刚刚我真替你捏一把汗,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quot;柳鹤亭微微一愣,道:&quot;还好嘛!&quot;
陶纯纯秋波一转,轻声笑道:&quot;方才若是那黑穿云轻功比你稍强,甚或和你一样,你虽然抓住他的长弓,却无法将他的身形冲退,那么你背后岂非被那黄破月点上两个大窟窿!&quot;柳鹤亭心头一惊,却听陶纯纯又道:&quot;假如他两人使的不是长弓,而是利刃,你那一把抓上去,岂非连手指也要折断,唉!你武功虽好,只是……只是……&quot;她一连说了两句&quot;只是&quot;,倏然住口。
柳鹤亭脱口问道:&quot;只是什么?&quot;
陶纯纯轻轻一笑道:&quot;只是太大意了些!&quot;
柳鹤亭也不知道她本来要说的是不是这句话,但细细体味她言中之意:&quot;若黑穿云劲力和我一样……他们使的著是利剑……&quot;越想越觉心惊,呆呆地站了半晌,却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却不知道交手对敌,武功虽然重要,但临敌经验,却亦是制胜要素之一,他武功虽高,怎奈方出江湖,根本未曾与人动手,临敌变招之间,有许多可以制敌的机会稍纵即逝,却不是他这般未曾与人交手之人所能把握的。
一时之间,他心中翻来覆去,尽是在想该如何解破那一招之法。
却听&quot;戚二气&quot;大声笑道:&quot;僵尸斗不过尊者,你们两个,又不是我小兄弟的敌手,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quot;柳鹤亭心念一动,突地走到前面,向那边呆呆泞立、面如死灰的&quot;黄翎黑箭&quot;两人长身一揖,抱拳朗声说道:&quot;在下一时侥幸,胜了两位半招,两位一时失手,心里也用不着难受,在下直到此刻为止,心里实无半分恃强架梁之意,只要两位将此番来意说出,是非曲直一判,在下绝不插手!&quot;他一面说着,&quot;花溪四如&quot;一面不住点头,像是颇为赞佩。
哪知他话声一了,黑穿云突地冷冷道:&quot;我兄弟既已败在你的手下,而且败得的确口服心服,丝毫没有话说,若你我是在比武较技,我兄弟立刻一言不发,拍手就走。&quot;语声一顿,突地厉声道:&quot;但我兄弟此来却为的要铲去你们这般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万恶之徒,什么武林规矩,都用不着用在你们身上。&quot;身形突地横掠丈余,扬臂大呼道:&quot;兄弟们张弓搭箭!&quot;山石以上的数百个汉子,哄然而应,声震四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