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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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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赵王赵丹和平原君赵胜来到魏国都城大梁,求见魏王魏圉。魏圉起初执意推拒回避,后经信陵君魏无忌再三劝解,终于不情不愿的来接见赵丹和赵胜,并将朝中重要的文臣武将也召集至大殿。

赵丹、赵胜朝魏圉礼揖,赵胜道“我军被秦贼围困于长平,赵王与外臣恳请魏王顾及三晋之谊、思及秦贼之虐,发义师援助我军,共诛秦贼!”

魏圉鄙夷的睃了赵丹和赵胜一眼,嘴角微挑,似笑非笑的道“平原君,你是寡人的姐夫,在私事上寡人可给你几分薄面,但大魏与赵国的公谊却已断绝,寡人决不会在国家大事上襄助赵国,你和赵王白跑一趟了!”

赵丹、赵胜早知魏圉不易游说,故而心中焦虑,两人的神情原就凝重,现听得魏圉这般答复,两人脸色更是难看,浑如被朔风吹得残败的枯叶。

赵胜忙躬身进言“魏王,外臣深知您是因当年魏齐之死而耿耿于怀,但彼时并非赵国不愿庇护魏齐,而是秦王使出卑鄙诡计,以外臣的性命要挟赵王,赵王迫于无奈才依从秦王!请魏王体谅赵王的苦衷!”

魏圉冷冷的看着赵丹,道“寡人当然能体谅赵王的心思!在赵王心里,唯有赵氏宗亲的性命是金贵的,我魏氏宗亲的性命便如草芥一般!”说到这里,蓦然“呵呵”干笑了两声,续道“此次赵军的主帅,马服君赵括,又是赵王的宗亲!难怪赵王竟肯亲自来大梁求援,宗亲情深哉!”

赵丹诚然记挂赵括的安危,耳闻赵括之名,眼中泪水打转。他轻喘一口气,拱手深深一揖,道“魏王,我军此役胜败,不仅关乎我赵国数十万将士的生死,也关乎天下反秦之势的兴衰!我军若败,秦贼便可占领上党,占据‘天下之脊’,从此扼控华夏关要,而赵国丧失精锐大军,即是东方列国失去一股反秦的强力,此消彼长,将来列国还如何能阻止秦贼肆虐!请魏王以反秦大业为重、以天下大局为重!”

魏无忌也向魏王道“王兄,赵王言之有理,眼下绝非大魏与赵国清算恩怨的时机!何况阿齐不幸,不能全归责于赵国,臣弟也难辞其咎!”

魏圉厉声道“无忌,寡人早就言明,阿齐之死非你之过!”他内心越来越烦躁,懒得再与赵丹、赵胜多费唇舌,遂将目光投向殿内诸臣。

中大夫须贾瞥见君上眼色,立即出列,道“赵王,您虽口称‘反秦’,但您的心意究竟如何,我等并不通晓。就在不久之前,您还委派贵臣郑朱出使秦国,秦国君臣以上宾之礼款待郑朱,且与郑朱相谈甚欢,此乃我们大魏使臣亲眼目睹之事。故赵国和秦国是亲是仇,我等委实瞧不明白。”

赵丹怒道“寡人几乎倾尽全国精锐与秦贼决战,赵国反秦的决心还不够明显吗!”

赵胜朝魏王说道“魏王明鉴,赵王先前发使赴秦议和,仅是权宜之计耳,绝非亲秦!”

魏将晋鄙道“赵王,平原君,你们赵国这次和秦国打起来,原是为了争夺上党郡,所以这仅是你们两国的争地之战,算不得是赵国反秦。”

赵丹道“赵国以重兵守卫上党,使‘天下之脊’不落入秦贼之手,怎不是反秦?”

晋鄙道“上党本是韩国领土,韩国无力守御,不得已割让于秦国,赵国若真以反秦为己任,当初就该襄助韩国抗秦,而不是在韩国战败献地之后擅自私吞上党!”

赵胜向晋鄙道“晋将军此言差矣!当初乃是上党郡守冯亭率军民投效赵国,赵国为三晋之谊与反秦大业计,方接受上党郡,岂可说是擅自私吞!”

晋鄙冷然道“冯亭区区郡守,有何权力向赵国呈献韩国领土?你们赵国君臣不与韩王商洽,便即收取韩国之地,当然就是擅自私吞!你们君臣利欲熏心、好大喜功、罔顾邦交公谊,蛮横狂妄不亚于秦贼!如今无非是秦贼找你们讨债,你们打不过秦贼,于是才来大魏搬救兵,却还拿三晋之谊和反秦大业做幌子,真是可笑之极!”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赵胜想到赵国在接受上党一事上确有料理失当之处,此际让人拿住了把柄,他也是难以反驳。

赵丹瞋视着晋鄙,道“你长篇大套的说了一大通,其实只是不敢去与秦贼交战吧!”

晋鄙脸色一变,两腮筋肉微微抽搐,但旋即横眉道“晋某所言句句在理,你们赵国因私心利欲而惹祸,大魏又何必陪你们受难?”

须贾应和道“目下我等虽尚不知战况详情,但秦贼能一举包围数十万赵军,在下猜测必是武安君白起亲临战场。武安君白起之威,天下人尽皆畏惧,晋将军不敢交战,也无可厚非。明智之将,岂会率军去打必败之战、徒然牺牲万千士卒的性命?”说完这些,他朝魏圉拱手深拜,道“大王,大魏若在此战助赵,他日必遭秦贼报复。请大王以大魏军民福祉为重,勿做引火烧身之事!”

魏圉满意的点头,朗笑道“晋卿家,须卿家,你们所言甚是!”向赵丹和赵胜道“赵王,平原君,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大魏今次都不会出兵助赵,你们请回!”

赵丹又气恼又焦急,面皮涨紫,双手在宽袖中瑟缩。

赵胜给魏无忌使眼色,魏无忌却只是摇头叹息。

事关国家安危,魏无忌也不便力劝魏王冒险。

赵丹和赵胜见游说无望,只得先行回国。

两人离开大殿后,魏无忌走近魏圉,道“王兄,倘使秦军主帅真是武安君白起,赵军恐怕凶多吉少啊。”

魏圉脸容阴森的道“赵氏多行不义,应有此报!”

魏无忌道“阿齐当年遇祸,归根结底,秦国才是主谋,王兄不该只恨赵国。”

魏圉鼻子里“哼”了一声,愤然道“寡人当然也恨秦国!若非大魏国力不济,寡人早就征秦伐赵,为阿齐报仇了!不过现在这样也好,秦国和赵国在长平搏命厮杀,寡人坐山观虎斗,静候这两家两败俱伤,心里着实痛快!”

魏无忌皱眉道“秦军已将赵军包围了,这场战役的结局未必是两败俱伤。”

魏圉大袖一挥,道“赵军被围,必会奋力突围,他们有数十万兵马,足以和秦贼血战。纵然赵军最终突围不成,他们拼尽全军士卒的命,也必能消耗秦贼同等兵力,如此岂不是两败俱伤?”

魏无忌道“王兄,战势不可这般轻易判断,更何况秦军主帅极有可能是武安君白起,他从未让秦军受过大损。”

魏圉不耐烦的道“秦赵之争,让他们两家自己折腾去,寡人不操这个闲心!他们两家是两败俱伤也好,是鱼死网破也罢,总之是告慰了阿齐的在天之灵,寡人高兴得很!”说着便开怀大笑,侧首吩咐宦者令“去寡人寝殿里备好美酒,寡人要与龙阳君对饮庆欢!”

宦者令应诺。

魏圉又问魏无忌“无忌一起来么?”

魏无忌婉言谢绝,心下暗叹兄长狭隘昏昧。

赵丹、赵胜向魏王请援不成,虞信游说韩王也颇为不顺。

虞信苦劝韩然联赵抗秦,韩然却道“敝国孱弱久矣,多年来任由无道列强欺凌宰割,寡人纵极恨极愧,却无力反抗,唯望安守国都、苟延残喘,断不敢再涉列强之争!”说话语气甚为凄切,却也带着尖锐的讽刺意味,俨然是把赵国也视作了欺凌宰割韩国的无道列强之一。

虞信明了韩然的心思,无计奈何,悒悒而归。

回到邯郸,赵王和平原君已在,虞信听闻魏国亦不肯施援,愁容满面的道“魏、韩两国与赵国同出晋地,却俱不救赵,齐、楚更难指望也!”

果然数天之后,蔺相如和楼昌亦无功而返。齐王田健、楚王熊元均以“秦国乃同盟之国,不可背”为由,拒绝支援赵国。

赵丹顿足斥骂“这些国君一个个都作壁上观、见死不救,忒也卑鄙浅薄!”

赵胜面带惭色的道“是微臣辅政玩忽,数载未与列国深修公谊,以致大战爆发、赵国孤掌难鸣!”

田单宽解他道“我等也不是没去与列国示好,但列国总不领情,我等也没法的。”

赵胜叹道“合纵未成,实难战秦也!”

田单道“当年若非华阳君突然献地投诚,这场大战根本不会发生。所以这纯粹是意外之事,平原君无需过分挂怀。”

赵丹听着这话,自己心头也忽有刺痛之感。

当年冯亭敬献上党郡,赵丹急于建功,欣然接纳,于是引来一场旷日持久的鏖兵。而今赵国数十万精锐深陷困境,他最珍重的亲友福祸难卜,如斯局面岂非皆是他好大喜功的恶果?

“寡人一定要救助括兄!”赵丹忍着眼泪,大声疾呼,“列国俱不支援,寡人就倾赵国之力,务必救括兄脱困!”

赵胜、田单等人也爱惜军队和赵括,均支持国君的旨意,此刻只待赵豹和郑朱调集边军,同时等待斥候回报长平的详细情形。

次日,斥候自长平归来,道“秦贼把战地封堵得严严实实的,军情极难打探。小人只打探到华阳君已殉国,我军曾反攻长平关、但未能成功,百里石长城现有秦军约十万。还有,秦军现在的主帅,是武安君白起!”

赵丹蓦的身躯一歪,筋骨散了架似的瘫倒在王座上,声泪俱下“果真是白起!果真是白起啊!这可如何是好!”

大殿内文武官员无不惊骇恐慌,一时之间谁也没个主意。

过了半晌,田单向赵丹道“先夺回百里石长城,否则绝无转圜余地。”

赵丹由宦者令搀扶着,踉踉跄跄冲下王座,走至田单面前,握住他一手,道“是,我们必须夺回百里石长城!”

田单大病初愈,身子仍弱,掩着口咳嗽一声,皱眉道“微臣曾找廉颇研讨过,据廉颇所言,百里石长城本为抵御秦军而筑,坚不可摧,秦军若不是突施奇袭,断断无法攻克。现秦军有十万兵马驻守百里石长城,我军若去攻打,一则要有充足的兵力,二则最好也能有奇袭之策。”

赵丹道“寡人会尽力调兵!至于如何奇袭,寡人是不懂的,都平君能征惯战,可有法子么?”

田单咂了咂嘴,回答道“隐蔽的奇袭路径,当真是没有,但倘使我军能借道魏国,从魏国边境突入战地,或许也可打秦贼一个措手不及。”

赵丹一听“借道魏国”,脑中立刻浮现出魏圉那副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嘴脸,心底颇感厌恶。但此际他最顾念的是赵括,遂只得暂且忍气,道“好,寡人再去大梁向魏王求助!”

平原君赵胜道“大王,这次就让微臣一人前去吧。阿豹和郑朱也该带边军回邯郸了,您须留在邯郸统辖大局。”

赵丹觉赵胜所言有理,便让赵胜再度赴魏。

又过了两日,郑朱风尘仆仆的回到邯郸,一脸惶急的向君王和同僚们道“燕国重兵压境,大有侵攻之势,我们东境和北境的边军皆调度不得矣!”

赵丹及诸位臣僚痛心疾首,田单喝道“燕贼这是要趁火打劫啊!”

郑朱对赵丹道“大王,事态紧急,平阳君已先赴蓟城请求燕王罢兵,但代郡、云中郡两地的边军目下确实不能转移,我们只能另行调兵支援马服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