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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隐情

尔蒾哭道“秦王单凭一支破箭就一口咬定是我要行刺他,分明是一心想置我于死地!”

太后容色庄肃,冷冷的问道“蒾儿,你老老实实告诉哀家,你当真没有加害稷儿之念?”

尔蒾一阵错愕“义母何故这样问我?我岂会害秦王?”

魏冉轻吁一气,道“三王子莫再抵赖,我已检查过昆仑马的缰绳,那缰绳有被利器割损的痕迹,所以才会在秦王驯马的危急关头绷断。”

尔蒾嚷道“缰绳有损,与我何干!”

魏冉冷笑道“你不是说昆仑马是你为秦王准备的礼物么?你送礼前难道不曾谨慎审查一番?”

尔蒾道“小王的确有查视过,当时缰绳完好!”

魏冉道“昆仑马是三王子审查过后送来围场的,这一路上三王子可见到有谁对缰绳动了手脚?”

尔蒾道“没有!”

魏冉笑道“这就怪了,三王子将昆仑马送到围场、交于大王之后,昆仑马就由大王骑着,难道是大王自己割了缰绳不成?”

尔蒾道“秦王意欲陷害小王,也不是没可能这么做啊!”

魏冉道“可是大王如果要用这个方法陷害三王子,他一定会把缰绳割得再深些,方能确保当场事发。然据我查验,缰绳的割口很浅,若非今日昆仑马发了狂,那缰绳至少能折腾个两三月才会断裂,到那时候,两位王子已然回到了义渠,大王如发生意外,也不会有人联想到两位王子。”

尔蒾听完这番话,眼中倏忽闪过一道异光,牙齿咬唇。

太后道“蒾儿,你现在唯有说实话,哀家才能救你!”

尔蒾紧握双拳,道“好,我承认,是我命人在缰绳上割了道口子。但我仅是想戏弄一下秦王,当是为我二王兄出口气。我没想过要取秦王的命,更不曾料到昆仑会中箭发狂!”

太后怫然道“胡闹!你简直胡闹!你的父王英明神武,怎就把你教导得如此愚蠢莽撞!”

尔蒾又大哭起来“义母,我知错了!知错了!可您千万得信我,我真的只是割损了缰绳,再没干别的坏事!”

太后玉手扶额,愁容满面,叹道“哀家今晚先派个御医来替你瞧瞧,你好自为之。”

离开大牢,回到甘泉殿,太后与魏冉对面而坐。

“你觉着蒾儿是不是说了实话?”太后问魏冉,“他有没有再隐瞒什么?”

魏冉道“这小子原是刁滑,未必对我们言无不尽。不过以他的胆量魄力,也就只能耍点小伎俩,哪敢真的行刺大王。”

太后道“所以你也认为,那支箭很蹊跷?”

魏冉颔首“我早就发觉这事另有隐情。昆仑是匹宝马良驹,不仅跑速极快,且异常警敏,除非遇着箭雨箭阵,否则,寻常弓箭□□很难将其射中。”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太后已了然他的心思。

“一直以来,稷儿对义渠、对丕儿蒾儿,都怀有仇恨之意。”太后蹙着眉道,“哀家也不是因私废公之人,可倘使稷儿这次真的杀了蒾儿,并与义渠国开战,于公于私,似乎都欠妥当。如今秦军削弱了韩魏军力,但赵国尚且强盛。无论赵国是背后放刀、或是与义渠国结成联盟,对我们秦国都是大大的不利。”

魏冉笑道“长姐思虑广远,外弟佩服。”

太后也笑了“哀家这些思虑,只怕早就在你心里转了八百回了吧?只不过你也讨厌丕儿、蒾儿,所以在战与和之间,你宁可选择战。可你又深知哀家和义渠王的交情,因此不得不顾及着哀家的心境。这些日子,也是难为你了。”

魏冉道“今次的事,大王是铁了心了,也名正言顺,长姐若想劝阻,怕是不易。”

太后笑道“诚然,稷儿听哀家的劝言,早已听得厌烦。是以,哀家准备找一人帮助哀家。”

魏冉眉头一皱,道“外弟不同意长姐那么做。”

太后笑道“哟,阿冉一下子就猜到哀家要找谁帮忙了么?”

魏冉脸色凝重的道“国政乃是天下第一的烦心事,长姐何必以此搅扰一个心地纯净的人?”

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有你的不忍,哀家也有哀家的苦衷。”

魏冉道“她平日里虽是语笑嫣然,但朝堂上的场面话,她自己未必说得好,长姐也未必教得会她。”

太后笑道“一个娇滴滴、楚楚可怜的小美人,本无需依靠言语来打动君心。”

次日,嬴稷与文武诸臣廷议,正是要判决尔蒾的刑罚。

婷婷原与黄瑥一同前往蒹葭殿看望希儿,不料中途遇到太后凤辇。

“太后万福。”婷婷和黄瑥连忙下拜。

太后款款下辇,指示侍从回避,又对黄瑥道“阿瑥,你先退下吧,哀家与小仙女单独说会儿话。”

黄瑥长长一拜,恭恭敬敬的退走。

太后扶婷婷起身,笑眯眯的道“小仙女,哀家多谢你昨日救助稷儿。”

婷婷低着头,浅笑道“小事而已,太后无需挂心。”她凭灵感察觉,太后并非恶意之人。

太后和蔼的握住婷婷双手,道“小仙女,哀家知你心地善良,你可愿意多帮哀家一个忙,再拯救一些人的性命?”

婷婷淡眉微蹙,道“太后是说尔蒾王子?”

太后笑道“小仙女果真冰雪聪明。”

婷婷困惑的道“妾身知晓,尔蒾王子是太后您的义子,可他企图谋害您的亲子,正所谓亲疏有别,您却要妾身救他?”

太后唏嘘道“唉,哀家查得,此案另有隐情,蒾儿并不曾行刺稷儿。但稷儿执意要置蒾儿于死地,却是听不进任何异议,眼下也唯有小仙女你可以救蒾儿。”

婷婷眨眨眼“太后是要妾身去劫狱?劫法场?”

太后笑道“那倒不用。你只需随哀家到大殿上,替蒾儿求个情。你是稷儿的恩人,你说一句话,比那些文臣武将啰嗦一百句还管用。”

婷婷道“尔蒾王子如何下场,此乃涉及国政的大事,妾身仅是个寻常女子,不能在朝堂上置喙。”

太后莞尔一笑,道“你不是寻常女子,你是我们大秦第一将帅的妻子。国政大事、秦王的决策,随时都会成为你的家事。”

婷婷低着头,道“妾身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妾身……”

“哀家直说了吧,”太后肃然道,“稷儿若处死尔蒾,义渠必然发难,届时两国开战,白起必定以秦军主将身份领兵应敌。虽说白起是天下第一的杀将,由他统帅,秦军胜算极高,可打仗的事情,谁又能做出万无一失的保证?”

婷婷鼻梁一酸,双眸忽然湿润。她想到了白起右肩胛的伤疤。

太后继续道“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推向战场。打仗这种凶险事,若能免之,就当避之,你说是不是?”

婷婷静默不答。

就在嬴稷要宣判尔蒾死刑之时,太后领着婷婷步入大殿。

嬴稷与众人大吃一惊,魏冉轻轻叹了口气。

“母亲,您来做什么?”嬴稷大步走下王座,“尔蒾欲图行刺寡人,证据确凿,母亲勿要为他求情。”

太后笑道“是否证据确凿,大王与哀家均是心知肚明。哀家此趟前来,只恳请大王以大局为重,大事化小。”

嬴稷道“寡人主意已定,所有后果,寡人一力承当!”

太后道“你不问问小仙女的意见?”

嬴稷笑道“小仙女和寡人一样厌恶那帮义渠蛮子!”说话时,他双眼目光投向婷婷。

婷婷已悄悄挪步走到白起身旁,默默跪坐。白起一把攥住她纤细的皓腕,低声问道“婷婷,怎么了?”

婷婷稍是抬头,双眸内微泛泪光。

白起吓了一跳,连忙又用另一只手轻抚婷婷的肩臂。若非顾及廷议庄严,他早就把婷婷拥入怀中亲怜□□。

太后道“小仙女,你告诉大王,尔蒾王子该不该被处死?我们秦国与义渠国,眼下又当战当和?”

婷婷低下头,不说话。

她绝非软弱怯懦,她是不知当如何回答!

“我不愿意老白多打仗……可是老白和我说过不要多想国政……而且万一我说错话惹怒了大王,大王一生气,老白也会被我连累……”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流下眼泪。

部分朝臣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朝政大事,太后竟让大王问询一个小女子,成何体统!”

魏冉凶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胆怯收声。

白起抱拳道“大王,太后,内子不通国事,请大王和太后不要为难她。”

太后笑道“白将军此言差矣,你家小仙女聪颖巧慧,自有真知灼见。”

“够了!”嬴稷厉声高喝,怒目瞪视太后,“白卿家说的对,不要为难小仙女!母亲,您无非是要寡人饶尔蒾一命,寡人同意便是!”

太后盈盈一笑,道“大王深明大义,乃万民之福。”

退朝后,嬴稷怒气冲冲的来到蒹葭殿,希儿给他斟了一斝温茶,道“大王息怒。可是太后为尔蒾王子求情了?”

嬴稷道“母亲自己求情力保尔蒾倒也罢了,她居然带着小仙女来胁迫寡人!”

希儿蛾眉一颦,关切的道“此事怎会牵扯到小仙女?太后是找小仙女游说大王吗?”

嬴稷嘴角突然荡漾一丝隐约的笑,道“小仙女并未游说寡人,她一句话也没说。然而寡人不忍心看她左右为难、郁闷流泪的样子,所以寡人同意了母亲的要求,放过尔蒾。”

希儿温婉的笑道“妾身没有说错,小仙女对自己的夫君忠贞,自然也会对自己的国君忠贞。”

嬴稷点了点头,沉吟道“如此,寡人的一番布局,也非全无回报。”

夕阳下,一辆马车快速驶向咸阳城南。

白起搂着婷婷,怜惜的道“是我不好,我本该给你无忧无虑的生活,结果却害你劳神费思。”

婷婷笑道“你不也经常为我劳神费思吗?”

白起道“你是我的心爱之人,我当然得费尽心思、竭尽全力的爱护你、照拂你,让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唉,为何我总有疏忽大意的地方!”

婷婷双臂抱住白起,道“老白,我为你劳神费思,全是心甘情愿的。你若因此觉着歉疚,就多烧些好菜给我吃吧!”

白起把她搂得更紧,笑道“岂止是好菜,还有很多事,我都要对你更好、对你越来越好。不过,我还是得想想办法,让你少担心、不担心。”

婷婷的笑容甜美娇媚,点头道“恩。”</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