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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下

“晋风小姐,你我同为女孩儿,携手走过这歹人当道的漫漫长路着实不易,所以你须得多吃些。”

晋风吃惊不已,接着便啜泣道:“解愁妹妹,难得你心似天地那么宽广,其实要打要骂,你可以……”

解愁微笑说:“可为什么呢?”

晋风很吃惊:“怎么,那天晚上你原来没看清是我……”

解愁摇头,装糊涂说:“我出得睡觉的棚子,刚要解手便撞着树干,陡然摔倒了,并没什么人有意害我啊。”

晋风目定定看了她许久,鼓足勇气道:“其实是我用棍子打昏……”

解愁见去尘朝这边走来,尽量笑着说:“晋风小姐真好,也开口叫我解愁妹妹了,与秦娥、丹歌两位姐姐一样呢!往后我又多一个姐姐了:晋风姐姐。”

晋风面红耳赤,持着肉,去一边默默发呆。

去尘呆在解愁边上,不言不语。解愁便又分他一小块肉,道:“王孙胃口一向不怎么大,别吃不了硬撑。”

去尘点头,边吃新分得的肉,边拿眼望着她,笑个不停。解愁说:

“有啥说啥,别光顾着笑嘛。”

“你还在可真好!可真好!”去尘说,“你不晓得你吓了我多大的一跳!”

解愁说:“即便我真溜跑开去,再不回来了,比方说死了,你也无须懊恼:我只是一个略有些薄技在身的青衣而已,而你,则截然不同,贵重得很。”

去尘却正色说:“从前是,现在不是了。”

“你说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去尘尤其认真说:“你,说的是你:就现在,你至少有些像我从未见过面的娘亲呢!”

解愁绝倒了:“杨国忠之子杨去尘用词不当了!”

去尘吃惊不小道:“你直呼我爹的名讳了!”

“公子莫非想治我的大不敬之罪?”

“不必了,我爹既取名叫杨国忠,就是由着人叫的,只是你尽可能当着我一个人的面直呼他名讳,不然怕是惹麻烦,还是大麻烦。”

解愁笑道:“奴记住便是了。”

去尘懊恼说:“可惜我错怪了你,砸碎了你的琵琶。”

“王孙不必懊恼,若遇着机会,我自可拣了别的青衣的琵琶,奏与你听最好听的琵琶曲。”

去尘热腾腾看她,以为她说此话有什么别的用意:“你无须拣他人的琵琶奏乐与我听,你只要随我到江南就足够好了。”

解愁点头说:“这话就动听多了:身为青衣,解愁俺不必奏乐替人解愁了。”

宝卷还不够,又来问解愁要了一大块,满口塞着吃,夸赞道:“就是香!从未吃过这一种滋味的驴肉哩。”

去尘说:“可见是猪瘦、羊肥的盐巴藏对了地方!”

宝卷愣了愣说:“可不是么!”

众少年听见了,前仰后合乐笑癫了。宝卷自己也笑,对解愁说:

“可惜有肉无酒,不然你的功德就进得了阴骘簿了,阎罗王保不齐添你二十年阳寿呢。”

众人都说:“真的,有酒就更好了。”

秦基业也笑着说:“连我都酒馋馋了。”

众少年听他这么说,都说奇怪,委实奇怪。秦基业说:

“其实不奇怪,师傅与你们劫后余生,要么别吃,要吃就须带喝的,而喝的里头,自然是酒最好喝!”

解愁犹豫犹豫说:“不瞒师傅与诸位兄妹,酒我也备下了,只是藏着没拿出来,怕师傅怪罪罢了。”

秦基业惊喜道:“真有酒?!”

“有,整整一皮袋哩!也是那个西土僧人赠送的,说徒步携着太劳顿了。我觉着酒就是水,多藏着些水没甚不好的,就设法带来了。”

宝卷赞叹道:“太神奇了,这个解愁妹妹连酒都弄到手了,居然一点口风都不露!”

秦基业爽快舞着胳膊道:“自然不怪罪,师傅感激你都来不及哩!”

解愁欢快笑了,演幻术一般,从堆着没来得及烧的柴薪里取出一皮袋鼓鼓囊囊的酒。猪瘦、羊肥忙不迭地砍下树木来,迅速做成十来只小木碗。个个分到好酒,都一口一抿地喝了,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娃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