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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冰雁冷冷道:&quot;你如何救他?你救得了他麽?&quot;胡铁花因准备跃起而紧张的肌肉,立刻松下来了,他呆了半晌,还未说话,第四个也已倒下了。
楚留香沉声道:&quot;这四个人若只是脱力而倒,还不至於死,就只怕……&quot;胡铁花道:&quot;无论他们会不会死,咱们至少先得去瞧瞧。&quot;姬冰雁道:&quot;现在不能去。&quot;
胡铁花道:&quot;为什麽?&quot;
他撇了撇嘴道:&quot;难道这四个人也是装出来的?&quot;这四人自然不会是在行诈,因为这样子谁也装不出。
胡铁花这次已看准了,心里有十分的把握,只等着姬冰雁如何回答。
姬冰雁道:&quot;这四人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发疯的,是麽?&quot;胡铁花道:&quot;这当然是有人在害他们。&quot;
姬冰雁道:&quot;害他们的人也自然不会没有原因,是麽?&quot;胡铁花道:&quot;不错,说不定就是要抢他们保的镖。&quot;姬冰雁道:&quot;既是如此,他们现在既已倒下,那些人难道会不来收获战果,你我此刻若是出去,岂非就变成了那些人的对象。&quot;胡铁花道:&quot;但现在一眼瞧出去,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难道那些人真的能隐形……&quot;话未说完,忽然觉得有一片黑影从头上掠过。
接着,急风骤响,一只鹰急飞而来,在那边倒下来的人马上空打了个盘旋,双翼一束,流星般自空中俯冲而下,从马背上衔起了个箱子,再次飞起,两只大翅了,碧空中就只剩下一个黑点。这只鹰来得快,去得更快,胡铁花还未弄清这是怎麽回事,它已飞得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楚留香叹道:&quot;好周密的计划,好厉害的手段,竟连一个人也未出手,就将彭门七虎所保的一箱红货劫走了。&quot;胡铁花道:&quot;你认为那箱子里是珠宝?&quot;
楚留香苦笑道:&quot;不是珠宝,难道还是肥肉?&quot;胡铁花道:&quot;若是肥肉,倒还合理些,否则这只鹰就算是那些人派来的,它难道还能认得出箱子里是珠宝麽?&quot;楚留香摇头叹道:&quot;箱子上自然已做上能令那只鹰认得出的标志,那只鹰自然是他们早就训练好的,这点你都想不到?&quot;胡铁花呆了呆,苦笑道:&quot;看来我的呆病已越来越重了。&quot;姬冰雁道:&quot;这些人既已得手,便不致再来,你要瞧,现在可以去了。&quot;四个人中已死了叁个,只有那最後倒下的大胡子,胸膛还有些跳动,但也已十分微弱,随时都可能停止。
胡铁花扳开他的嘴,将剩下的半壶酒都灌了下去,这颗已将完全停止的心,才开始又跳动了起来。
胡铁花赶紧道:&quot;你是不是彭一虎?你们究竟遇见了什麽事?&quot;那人张开眼睛,胡铁花只觉得他眼睛里仍满是惊恐之色,楚留香却已发现他瞳孔至少已奇异的放大了一倍。
他喘息着,挣扎着,似乎要站起,却连手指也不能动一动,他全身上下已不再有丝毫力气。
胡铁花擦着头上的汗,大声道:&quot;说话呀,你还能不能说话?&quot;这人喉结上下滚动着,终於从那已乾裂的嘴唇中,吐出了一丝声音,却已不像是人类说话的声音。
那只是一种几乎无声的嘶喊,绝望的嘶喊:&quot;恶魔……魔鬼,成千成百个魔鬼……杀……杀!&quot;胡铁花汗越流越多了,大声道:&quot;这那里有恶魔?恶魔在那里?&quot;这人眼睛空虚地瞪着前方,嘶声道:&quot;你休想抢得走?你……你……&quot;他忽然从胡铁花怀里跳出来,向前冲了出去,但只冲出两步,便扑地倒下,永远不能动了。
胡铁花的酒,激发了他身体里最後一丝潜力。
现在,他连这最後一丝力量也用完。
小潘整个人都软在地上,颤声道:&quot;他瞧见了,他瞧见了那隐形的恶魔,就在这里,逃命……咱们再不赶快逃命,只怕就迟了。&quot;胡铁花虽然明知他在胡说八道,却也不禁打了个冷战,再看石驼那麻石般的脸上,竟也开始流下了汗珠。
姬冰雁蹲在一具身旁,已仔细观察了许久。
此刻他才缓缓站起,却久久没有说话。
楚留香道:&quot;你已查出了他们的死因?&quot;
姬冰雁缓缓道:&quot;脱力,饥渴,似乎还中了一种奇怪的毒,那毒性有些像大麻。罂栗,不致令人丧命,却可使人发狂。&quot;楚留香沉思道:&quot;害他们的人,也许就是害我们的,用的也是同样的方法,先令他们没有水喝,一个快乾死的人,眼睛里时常会生出幻象。&quot;姬冰雁道:&quot;海市蜃楼就是其中之一种。&quot;
楚留香道:&quot;但他们在此之前,还中了一种毒,所以在他们眼中生出的幻象,是好像有成千成百个恶魔在向他们攻击,他们就拚命逃,等到逃不了时,就拚命抵抗,直到他们将最後一丝力气都用光为止。&quot;胡铁花道:&quot;咱们……咱们若是一直没有水喝,也会变成他们这样子麽?&quot;楚留香和姬冰雁都没有回答这句话。
胡铁花瞧了瞧他们,又瞧了瞧地上的死,也说不出话来了。
放眼望去,只有黄沙,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黄沙,没有水,没有生命,也没有希望。
贬热的白天终於过去了。
他们将人和马的体,都抬入了那沙坑,用沙将体掩埋起来,然後,他们就坐在岩石上,等着星光升起。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说话的心情。
『现在,咱们该怎麽办?再到那里去找水?』这句话在胡铁花嘴里打了好几次转,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纵然说出来,也未见得有人能回答。
饥渴,疲倦……各种致命的感觉,都已随着夜色而来。
小潘想吃乾粮,却被姬冰雁打落了。
『不能吃东西,吃了东西,渴得更难受。』。
胡铁花揉着胸膛,忽然笑道:&quot;方才我拖着那彭一虎时,只觉得他肩头上像是多出来一块,又圆又硬,就好像个鸡蛋,你们说奇怪不奇怪。&quot;他这是在没有话找话说,他自己也知道这话无聊得很。
姬冰雁霍然站起来,走到石驼身旁,握着了石驼的手,两人就这样手握手,对面坐了很久,谁也没有动。
石驼的脸色在逐渐沈重的夜色中,着来更可怕。
胡铁花忍不住道:&quot;你看他们这是在干什麽。&quot;楚留香道:&quot;他们在谈话。&quot;
胡铁花奇道:&quot;谈话?&quot;
楚留香道:&quot;要想和一个又又哑又瞎的人谈话,自然只有用奇特的方法,他们也许是彼此在对方的掌心打手式,以传达思想。&quot;胡铁花叹道:&quot;到底你还是个鬼灵精,什麽都知道。&quot;楚留香苦笑道:&quot;我只希望能知道他们在说什麽。&quot;只见姬冰雁终於走了回来,神情更是沉重。
他在楚留香身旁坐了下来,又等了很久,忽然道:&quot;现在害我们的人,就是以前害石驼的那个人。&quot;胡铁花一惊,楚留香却悠然道:&quot;这点,昨天晚上我已想到了。&quot;胡铁花大声道:&quot;这人究竟是谁?&quot;
姬冰雁叹了口气,道:&quot;石驼死也不肯说出这人的名字,据我所知,这人不但武功强得可怕,而且手下至少有几百个甘心为他死的人。&quot;胡铁花道:&quot;他武功高我不怕,他手下多我也不怕,但他这种鬼鬼祟祟的毒计,可实在令我受不了。&quot;他跳了起来,大吼道:&quot;现在我非但连他将要怎麽样对付我都不知道,而且也不知道他长得是什麽模样,我若这样被他害死了,可有点冤枉。&quot;姬冰雁冷冷道:&quot;你若能沉住气,也许不会死的。&quot;楚留香颓然坐了下来,抱着头道:&quot;看来我也快发疯了,你们莫理我。&quot;姬冰雁黯然半晌,沉声道:&quot;现在我们最大的困难不是水,而是这个人,有石驼和我在,水必定可以找到的,但这个人……&quot;他叹了气,接道:&quot;这个人既已看上了我们,就绝对不会放手,现在的局面是,不是我们毁了他,就是他毁了我们。&quot;楚留香道:&quot;我们难道不能先避开他,找到黑珍珠後,再来找他。&quot;姬冰雁一字字道:&quot;没有人能避开他的,在这件事没有了结之前,我们什麽事都休想做,何况,他也许就是黑珍珠找来对付你的。&quot;楚留香长长吸了一口气,沉思半晌,忽然一笑,道:&quot;既是如此,咱们就和他拚一拚吧,也用不着就怕了他,再厉害的对手,咱们也遇见过,是麽?&quot;胡铁花霍然抬起头来,拍掌笑道:&quot;这才像是楚留香应该说的话,这简直是我两天来听到的第一句人话。&quot;姬冰雁皱眉道:&quot;只不过该如何……&quot;
他忽然顿住语声,楚留香和胡铁花也不出声了。
叁个人虽然都坐着不动,却像是叁柄出了鞘的刀,全身都充满了危险,随时都能要别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