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欣也是个孝女,从小就懂事听话,从不让大人瞎操心。现在城市的孩子懂事听话的标志是能自己吃饭,不挑食。而对于农村特别是贫困山区的孩子来说,懂事听话的标志是从小就能帮助大人干活,读书成绩好。肖雅欣六岁时,就能做一些家务,到了八岁她把烧饭洗衣几乎全包了。肖金虎总是心疼女儿,让她把脏衣服放在那儿,等休工了他会洗的。说你只管读好书就行。可她总是一放学没等父亲休工回家就把衣服洗了,饭也烧好了。
山里的农家吃菜不讲究,大部分菜都不需要另外烧的。只需要在烧饭时,等到收水了,就把菜往饭上面一放,待饭好吃了,菜也熟了。吃饭前用筷子把菜夹出来,浇上熟菜油,拌上盐,再放上些辣椒大蒜什么的,菜就做成了。如他们常吃的豆荚,茄子,丝瓜、青豆、红薯、蘑菇等都可以这样做。肖雅欣既能干又聪明,这样的做菜方法早就学会。有时他们干脆把切成细块的土豆,青豆拌了盐和由后与大米一起烧,这样饭和菜就一切做好了,吃着还蛮香的。
肖金虎干活回家,常常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昨天换下来来不及洗的衣服,已经一字儿晾晒在院子的柴门前,那张油光发亮的小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他坐下就能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感觉在这个家里已经不缺女人了,唯一缺的是钱,他要多挣点钱,让女儿多读书。她能够读到哪儿就供她读到哪儿。他觉得女儿就是块天生读书的料。
吃过晚饭,女儿自然是要做功课,父亲就在一旁守着。当然他手头也不会闲着。他会把白天从山上采的草药,进行重新整理,去除杂草和其它杂质,给草药分门别类。干完了这些,他会像女人一样拿出针线,今天补补衣服,明天缝缝袜子。别看他粗脚粗手的,做起针线活来,并不亚于女人。这也许与他长期单身生活有关。在贫困的山区,一个单身汉要过好日子,不会缝缝补补是绝对行不通的。他识不了几个字,他只能以陪伴的方式鼓励女儿好好读书。
当然,这个温馨的小家也有开荤吃大餐的时候,这一定是父亲弄到了什么野味。比如,山鸡、野兔之类的。这个年头,可以供人食用的野生动物是越来越稀有了,山区也不例外。这里唯一多的就是野兔,你在山坡上干农活,冷不防就会有野兔窜过去。野兔的繁殖能力是令人惊叹不已的,它的繁殖能力一点都不逊于老鼠。野兔被当地山民戏称为性爱之王,是最“纵欲”的动物,具有魔法般的生殖能力。这里的山民尽管把野兔当作餐桌美味,但野兔还是有点泛滥的味道。红薯、土豆被吃得乱七八糟,刚长出来的麦苗,被啃得只剩下一个茬。山民们恨野兔并不比恨老鼠轻,这是因为野兔对其造成的经济损失,远比老鼠厉害。何况,历来都没有吃老鼠肉的习惯,因为,老鼠肉想想都恶心。而野兔肉是一种极好的野味,比猪肉的味道要好得多。从严格意义上说,私自捕捉野兔也是违规的,但在这山里你捕来打打牙签,是不会有人来过问的。一方面林业部门管偷伐树木都管不过来,那会顾得上几只小小的野兔?何况这类吃草的野兔又不是什么野生保护动物。另一方面本地山区的野兔也实在有点多了,要是大家都不吃野兔,说不定马上就会野兔泛滥成灾。
肖金虎捕捉野兔自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他不用铁夹子,也不用套子,只需一根普普通通的木棍。每当有野兔在面前跑过,他就能准确地判断出野兔跑向何处了。他悄悄地摸过去,在接近野兔十余米处停下,细细观察野兔的动静。野兔是一种十分谨慎的动物,它在人面前逃过后,好长时间处于戒备状态。它会竖起长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两只又大有圆的红眼睛会滴溜溜地转,仔细察看周围的变化。在它确定周围一时不会有任何危险存在的时候,它才开始啃草。即使这样,它也不会失去警惕,它啃几口草就会竖起耳朵听一听。肖金虎就在野兔低头啃草的短暂时间里,突然出手,他把手上的木棍飞过去。木棍不偏不倚,正扎中野兔的头部,刚才活蹦乱跳的野兔,顷刻间一命呜呼。弱肉强食,这是厨房的法则,也是大自然的法则,谁也改变不了。最富有同情心的人,在餐桌面前也会变得残忍。就这样野兔以自己的死亡成就了一家人的美餐。
每当有野兔肉可吃的时候,肖金虎一定是早早休工下山。人还没到家,肖雅欣就能听讲父亲的叫喊声:“雅欣,快烧开水。”,听到烧开水这三个字,她就知道,父亲一定是打了野兔了,或者说今晚有兔肉可吃了。她不知一次地看着父亲,把那兔子开膛破肚,斩头去脚,剥皮,一连串的动作娴熟干练。厨房本身就是个屠宰场,这里没有善念,只有我必须把你吃掉的丛林法则。每逢这样的晚餐,就必然父女一齐上阵下厨房。父亲主勺,女儿负责烧火。野兔肉在父亲的刀下变成不怎么规则的一小块一小块。父亲把切好的肉全部倒进开水中,简单地焯一下水。沥干后,重新放在锅中,再放上大葱段,生姜片和红辣椒,在文火中慢慢地炖。不一会一股股馋人的肉香味飘出来,溢满小屋。
父亲会把满脸的皱纹展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零钱,让肖雅欣上村里唯一的小店打半斤老白干。父亲平时不喝酒,只有过年过节或他认为有特别的下酒菜的时候,才会喝酒。女儿出门时他不忘叮嘱一声:“路上小心点,别忘了给自己买几颗糖吃吃。”。
父亲会挑出几块肉质特别鲜嫩的给女儿吃,自己则啃起骨头来。女儿也会啃骨头,那必然是腿部的骨头,肉多有啃头。父亲会把女儿啃过剩下的骨头再啃一边。不知不觉地,肖雅欣在这个不是很富足,但充满温馨的家中出落成一个美少女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