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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暖阳,嫣花初绽,每日晌午,都能看到一个翩翩少年负手立于院子中央,目光含笑看着面前的俏娇女子。虽说她初涉武学,花拳绣腿全无功底,可那举手投足却是洒脱灵动,可爱至极。
郑偐看了看日头,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了,想来仙真也累了,便走过来说道:“练了许久,真儿歇会吧”。真儿听闻,举手摸了下头上微微渗出的汗,蹦蹦跳跳跑过来,“好呀,真的累了呢!”说完一屁股坐到矮凳上,忽闪着一双聪慧灵动的眼睛,乐呵呵看着郑偐道:“哥哥近来遵爹爹命令,每日陪仙真练功,倒是少了日常休息的时间,仙真看你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又不苟言辞,会不会是误了你的事,生了真儿的气呀?”
郑偐听闻,连忙摆手道:“并非,并非若真儿妹妹之想。妹妹勤学刻苦,又爱习武学,于女子中更为难得,自当乐见其成,我又怎会生气。若是将来学业有成,我也颇有功劳不是。”
仙真听着,嘴边笑容更盛,“偐哥哥最好啦!若是我将来武学有所成,我就去做一个江湖女侠客,劫富济贫,闯荡江湖,哥哥也一起吧,咱们俩可以一边游览大好河山,一边尝尽天下美味!”
到底是女孩心性,怎地说着说着就转了目标,郑偐刚忍俊不禁要回应她,这做大侠难不成只是为了吃食,却见她似是想起了某件事,两眼放光,红润润的嘴唇抿了抿:“我忽然想起了好多好吃的,京城的美食我还没吃完呢!偐哥哥你知不知,门外东街的桂花糕,我每次吃的里馅都不同,有时爽口,有时甜腻,还有城北桂盛斋里的芙蓉酥,咬上一口就酥软馨香,欲罢不能啊!还有郭记的蟹黄汤包,秦氏庄园的紫晶葡萄……啧啧,不行,我要先当守城将军,待我吃够了京都美食,再出城去!”
一时间,郑偐半句也插不上,只好微笑看着这个活泼伶俐,说起话来若雀儿般婉转叽喳的妹妹滔滔不绝,那双晶亮得如同夜空的星辰的眼眸,似水波荡漾,几乎要把自己装了进去,看着看着,不由得脸上一红,赶紧咳了一声,轻呼了口气,再望去,却不知自己的眼神愈发温情脉脉。
春去秋来,南雁齐飞,在第一参军父子的悉心栽培下,真儿一连数月的习武有了飞快的进步,不光是招式纯熟,脚法伶俐,还开始学着内功运气调息,听师傅说,这是为了日后的轻功学习做准备,女子习武既然不能达到男子的力道功底,那便剑走偏锋,以妙取胜,学会灵巧善变的轻功将会大有裨益。
这日,郑偐如往日一般到府陪练,手上提了一个精致方正的红漆木锦盒,脚步轻盈地迈进大门,刚拐入廊亭,远远便瞧见仙真已经换好武装,坐在花园等他。郑偐微微一笑,拿着盒子的手又握了握,迎头向前。
仙真一转头,望见来人,笑若灿花般喊了声:“偐哥哥,今日可是迟了,该罚该罚!”郑偐眉目一松,笑着问:“妹妹想怎么罚?”做了许久的师傅,郑偐也不似起初那样不苟言笑了,和真儿越来越熟稔,也自在活跃了许多。
仙真眼睛眨眨,一下子看到了郑偐提的盒子,乐了:“偐哥哥莫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今儿又有什么好吃的啊?”说着跑过来,双手抱起锦盒,转身放到石桌上,抬手推开盖子,撩开隔布,待看到内里情形,直喜得真儿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桂花糕、芙蓉酥、吉祥果、蟹黄汤包、紫晶葡萄、翡翠汤圆!偐哥哥你真好!你是怎么凑齐了这么多好吃的?”顺手拿起一块,眯起眼睛塞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真是太好吃了!偐哥哥,虽说你每次都带好吃的,尤是今天最甚!今天不罚你了,待我先吃一会再练功吧!”郑偐静静地看着她一口口把好吃的扫光,再拿来帕巾为她擦掉嘴边的汤汁,脸上原本刚毅冷情的线条愈发柔和了。
胡仙真并不知道父亲心中认定了郑偐为她夫婿的想法,只是每天跟着郑克喜学习刀枪箭术,郑偐则在一旁纠正她的姿势,郑克喜教完招式,都由郑偐与胡仙真比试。郑偐每次故意相让,另她极为不服,胜负心切的她心下暗暗较劲,就想寻个机会好好和她的偐哥哥比上一场。
这日,郑克喜被胡国珍召回商量政务,只留下郑偐和胡仙真在练武场上,她心思一转,知道机会来了。
胡仙真穿了一袭紫色盘纹骑马短褂,足登一双麑皮小靴,趁郑偐弯腰捡拾弓箭不备之时,猫腰转身溜进练武场后面的马房,打算骑马引郑偐出去,然后路上伏击他。此时正是正午,马夫们都去吃饭了,马房空无一人,胡仙真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本来编好的一套哄骗马夫的说辞都用不上了。”于是挑了一匹漂亮的白马,飞身上马掉头就走。
马背上的仙真发髻飞扬,英姿飒爽,绕过假山,骑至郑偐百米之处,扬扬手中的马鞭,调皮一吐舌头,大喊了声:“俨哥哥,来追我呀!”说完不待郑偐说话,策马奔出练武场往后山去了。
郑偐看到胡仙真骑的是刚买的胡马,还没来得及驯服,就被胡仙真骑出去了,心下大惊,连忙牵出自己的黄风骑上便追,连声呼喊:“真妹妹,快停下来,那马没训好,危险!”
胡仙真正暗自得意引得郑偐出来,相距甚远也没听明白郑偐到底说什么,只听到停下来,便更加得意,回头喊着:“俨哥哥,你快来追我啊,你骑的是乌龟啊!”说完猛抽白马一鞭子,马一惊,撒开蹄子向前猛冲出去,带得小仙真往后仰去,差点摔下马背,她心底一慌,两腿不自觉狠狠一夹,却不知如此会令马跑的更快,她两只小手只得死死抓着缰绳,可怎么勒也勒不住,一个抓不稳眼看要又掉下来,吓得连连大叫“啊!偐哥哥救我,快救我!”
后面的郑偐看见这一幕,急的恨不得自己能长翅膀飞起来,“真妹妹,抓紧!抓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胡仙真快被马掀翻掉落之时,突然飞过一道白影将她托起,飘然落于地上,胡仙真吓得昏了过去,只记得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模糊的面庞。
白日西斜,鸟雀归巢,街上人丁稀少,越来越安静,可是此时的武始候府却乱作一团。胡仙真昏迷了快一天了,医师诊断是惊吓过度,服下定惊散,休息一下就无虞了。可胡夫人挺着大肚坐在床边仍不住啼哭,胡国珍都安抚不住,只能焦急踱步。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嚷,一个丫鬟跑进来禀报:“大人,郑参军带着他的儿子在堂外求见。”胡国珍出屋一看,只见郑偐五花大绑,被郑克喜罚跪于堂前廊柱下,那俊美的面上,一双剑眉紧锁,冷酷的表情被满满的担忧取代,他一声不响的跪于地上,任凭父亲的责骂。
郑克喜见胡国珍出来,“咚”的一声也跪下了,含泪内疚的说:“侯爷,卑职无用,养下这个逆子,连累小姐昏迷至今,卑职有罪啊!”
胡国珍如何不知自己的女儿天生胆大,从不循规蹈矩,又怎是郑偐能看住的,本来对郑家父子并没怪罪,现在看到郑克喜如此,赶忙上前亲自扶起,对下人说:“快快松绑!”他拉着郑克喜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参军不必如此,这事本就是小女贪玩惹祸,与世侄无关,就不要责罚他了。真儿如今也该受点教训,要不今后不知会做出何等惊天之举。”
郑克喜听罢更为内疚:“侯爷宽宏大度,不计前嫌,可喜无以为报,日后定将拼尽全力,谨守职责,以报深恩!”
胡国珍见下人还未及时为郑偐松绑,心下着急,便亲自为郑偐松开捆绑的绳索,扶起郑偐,不住埋怨郑克喜惩罚太严。
郑偐恢复自由后,来不及整理被捆皱的衣衫,也不理会臂膀被绳索勒出的血痕,急切地问胡国珍:“侯爷,真妹妹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