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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自然忍不住要走过去,走到窗前,随着他语声,一一观望,只见那常怀威乃是条铁塔般大汉,满面虬须虽已灰白,但仍是神情威猛,不输少年,宝儿暗笑道:
&quot;铁娃老了时,想必也是这般模样。&quot;
又瞧见那潘济城乃是个面色惨白的锦衣少年,独立船头,似在远眺江上风物,其实一双眼睛,却只是在搜寻远远近近的船只上可有美女,目光惺做,又似是终年没有睡醒,宝儿又不禁暗笑忖道:
&quot;瞧这位神箭手的眼,似乎连人站在面前都瞧不见,真不知他那定了花山的三箭是怎样射出去的?&quot;那&quot;四目温侯、长醉小将军&quot;金祖林模样最为奇特,衣着最为华丽,气派也比别人都大些。
只见他也是乘着艘华丽的大船,也是坐在船头,身穿一件五花锦袍,钮扣惧是黄金所制,在月色下闪闪发光。
两个锦衣少女,站在他身后,一人手里拿的是柄一文多长精光闪亮的方天画戟,另一个手里却捧着坛陈年老酒。
金祖林年纪也不甚大,鼻子却不小,大大的鼻子下,配着个樱桃般的小嘴,小嘴里不停地喝酒,喝了一杯,接着又是一杯,眼睛越蝎越睁不开,突然自怀中取出个黄金盒子,自盆子里取出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戴在脸上,骤眼望去,仿佛是个眼罩,将眼睛都罩住了。
宝儿吃了一惊:
&quot;这算什么?&quot;仔细-瞧,才知道这仿佛眼罩的东西,乃是两抉墨晶,嵌在金环里,两边用金线套住耳朱,于是再强的阳光,也不致耀得他眼睛发花,宝儿不禁笑道:
&quot;难怪他要被晚作四目温侯……&quot;瞧了半晌,又道:&quot;这位金大少虽不英俊,但模样倒可爱的很。&quot;李名生笑道:
&quot;此人也是武林中有名之世家子弟,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江湖中歌谣:金屋顶,银饭碗,大旱十年后,金家仍吃肉。便是说的此人,只是好酒如命,他那万贯家财,已被他弄得差不多了。&quot;周方亦自笑道:
&quot;但此人酒醉之后,与人交战,确有万夫不挡之勇,别人武功纵然胜池十倍,但他挤起命来,任何人都未见能战得胜他,连江湖中有名的硬手蔡罗,一生少见敌手,与他对敌时,却也末占得便宜,而且此人为人甚是义气,你日后走动江湖时,倒可与他交上一交。&quot;宝儿笑道:&quot;要交的……&quot;只见那少女又在倒酒,金祖林嘻嘻一笑,伸手握住她的玉腕,那少女想必也对这金大少甚是倾心,虽在垂首含羞,身子却依候了过突听船舱中一声娇叱:
&quot;干什么?你要死么?&quot;少女立刻吓得倒退三步,金祖林亦是面色如士,连手掌都颤抖了起来,掌中酒杯&quot;当&quot;的落夜船板上,一个紫衣紫裙,满头珠翠的美妇人,自船舱中急步而出,一把拉起金祖林的耳朵,连拖带拉,将他拉入船舱里去了。
宝儿失笑道:&quot;原来此人还畏妻如虎。&quot;
周方招须大笑道:
&quot;畏妻之人,必定发财,又有何不好?&quot;
此后又有许许多多知名或不知名的豪杰,乘船直驶黄鹤楼,周方终于忍不住了,笑道:
&quot;你我此时上去,气派已算不少,不必再等了吧!&quot;李名生哈哈大笑,道:
&quot;好,掉转船头,黄鹤楼去。&quot;
黄鹤楼,楼虽宽广,但也容不下这成千成百的武林豪杰,连楼外都挤满了人,一团团,一层层,挤得密不透风。
周方、李名生上得岸来,却已上不了楼。
铁娃伸了伸胳臂,道:&quot;我来带路,咱们硬挤进去!&quot;伸开两只大手,就往人丛中闯了进去。
宝儿道:
&quot;你当这些人全是乡下看社戏的,被你一挤就倒的么?&quot;话末说完,铁娃果然已被人家推了出来,苦着脸,皱着眉头,显然连骨头都被人挤疼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周方目光一转,突然大声叹道:
&quot;李兄,你身中之奇毒,虽然唯有万大侠可解,但此楼既被围住,你切切不可往里挤了,要知你所受毒性蔓延最快,若是不留意沾着别人身子,岂非害人么?&quot;李名生眼珠子也转了转,亦自大声道:
&quot;小弟总要试试能不能挤进去,只要小心些莫沾着别人身子就是他一面说话,一面往前走,还未走到人丛中,前面人群已四散开来,人人俱是面带惊煌,轻声道:
&quot;小心些!此人身上有毒,沾不得的。&quot;一个传一个,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转眼就让开一条道路。
李名生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周方、宝儿、铁娃,大摇大摆跟在他身后,四个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黄鹤楼。楼梯口本有两条大汉在把守,此刻横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沉声道:&quot;有贵宾帖的才能上楼。&quot;用方笑道:
&quot;在下自然有的,李兄,拿出来让人瞧瞧。&quot;忽又紧紧皱起眉头,叹道:
&quot;只是……那贵宾帖上只怕也沾了毒……&quot;
李名生道:&quot;瞧瞧只怕还无妨……&quot;伸手入怀,似乎真要掏帖子。
两条大汉,对望一眼,齐地脱口道:&quot;不必瞧了,三位请上去吧!&quot;急急让开了路,走得远远的。
三人走上楼梯,宝儿一直忍住笑,这时终于忍不住&quot;噗吃&quot;笑出声来,李名生回首笑道:&quot;周方果然妙计。&quot;周方道:
&quot;嘘,轻声些,被人听见了,岂非要气破肚子。&quot;拉着宝儿的手,大步定上楼头。
楼外人头虽然拥挤,但楼上大厅人却不多,约摸有数十人围坐夜大厅四测,周方悄悄自后面绕过去,在角落中寻地坐下。
只见那丁老夫人居中坐在一排几张方桌后,丁氏兄弟,仍是垂手肃立在一旁,那常怀威、播济城、金祖林居然也都上了搂。金祖林似乎因为没有酒喝,显得有些垂头丧气,那紫衣美妇却是满面笑容,显得开心得很,亦因她发现这黄鹤楼上,委实没有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人了。
宝儿眼睛一直在转来转去,只希望能发觉几张熟悉的面孔,怎奈他前面坐的偏偏是个头戴高冠的汉子,始终在挡着他的目光,宝儿恨得牙痒痒的,真恨不得一把摘下他帽子,踩两脚出气。
但铁娃只要稍为一伸脖子,便可将大厅中四面情况,一览无遗,只是他对武林豪杰实是太过生疏,简直可说一个也不认得。
只见堂上群豪,大部分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quot;铁金刀今日一战,只怕还是要败。&quot;
&quot;这倒未必,他自从走了五色帆船一趟,武功据说已大有进境,此番只怕终于能出一口沉潜在胸中多年的闷气了。&quot;&quot;赌,小弟以五百两银子,博他必败。&quot;
&quot;五百两?好,一言为定。&quot;
还有人说话声音更是低沉。
&quot;万大侠怎地还未来?莫非……莫非在途中遇着事?&quot;&quot;以万大侠的威望武功人缘,莫说万万不会在途中通着事故,便是真的遇着了,也必能立时解决的&quot;&quot;那么……他为何此刻还不来?&quot;&quot;无知道……&quot;也有人说话声音较响:
&quot;据闻今日堂上说不定会突然发生一些令人想不到的事故,兄台可知道究竟是些什么事?&quot;&quot;小弟若能猜到,这些事便不能称为令人想不到的了。&quot;&quot;小弟却隐约猜到一些,据说这些事却与……&quot;&quot;咳,咳,有些话你答应永远不说的,莫要忘记了。&quot;还有人暗中猜测:
&quot;万大侠母子已有多年来未曾团聚了,不知为了什么?&quot;&quot;万老夫人今日不知是否会在此现身?&quot;
&quot;少林、武当两大门派,还未见派出门下弟子前来,显然是不想管这场闲事了,但点苍……&quot;&quot;骤声,你瞧,武当派来人了。&quot;&quot;那边是少林……是俗家弟子。&quot;一片纷纷议论之声,有如夏日群蝇飞舞,嗡嗡不绝。
突然间,一阵沉重的脚步之声,自楼梯下传了上来,那脚步之声,左足轻,右尼轻,而且轻重相差不少。
宝儿轻轻道:
&quot;上来的这人一定负伤了。&quot;
铁娃奇道:
&quot;大哥还未瞧见,怎会……&quot;
话犹未了,已有一条大汉,在楼梯口现身。
只见此人穿着一身极为朴实的长袍,国字脸,四方口,浓眉大眼,面色微黄,全身显得特别,只是此刻看来神情有些焦虑不安,走起路来,也是一跛一拐的,果然受伤了。
此人看来虽不起眼,但群豪瞧见此人,十人中却有九人肃然长身而起,又有几步而出,扶住他,煌声问道:&quot;万大侠可是受伤了?&quot;长衫大汉微微一笑,道:&quot;还好&quot;
笑容一起,这平凡而朴实的大汉,平凡而刻板的面容,立刻变得说不出的生动而富有魅力,甚至连他身上那件洗得已经有些发白的蓝布长衫,在这笑容的辉映下,也变得极富光彩。
宝儿看见如此平凡的一条汉予,使是江湖中传诵已久之&quot;万大侠&quot;,本觉有些失望,但瞧见这笑容,失望立刻变作高兴,暗道:
&quot;那万老夫人笑得那股可怕,不想她少爷笑容竟是如此神奇。&quot;只见几条锦衣汉子,围着万大侠走到丁老夫人身旁坐下,万大侠向丁老夫人行过札后,丁氏兄弟便赶过来殷殷相问,向的也与别人完全一样:
&quot;你怎会受了伤,可是途遇敌人?是谁伤了你?&quot;万大侠还只是微微一笑,道:
&quot;没有什么,只不过是遭到三五个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quot;那丁氏兄弟中之幼弟丁柔枫目光转动,截口道:
&quot;若说三五毛贼能伤的了万大哥,这话各位能相信么?&quot;群豪-齐哄然道:
丁柔枫道:
&quot;万大哥究竟是被谁所伤,为何不肯说出?&quot;
万大侠微笑道:&quot;大事当前,这些校节之事必须放在一旁……&quot;目光四转。道:
&quot;王半侠王老前辈可来了?&quot;
话犹末了,坐在窗口的几人已大声道:
&quot;说曹操,曹操便到,王大侠此刻便在楼下了。&quot;过了半晌,一人匆匆赶上楼来,正是王半侠。
他神情看来更是疲惫憔悴,果然是一个悲天悯人,常为万民奔波受苦的模样,宝儿越瞧越是有气,索性不去瞧他。
楼上立时又起了一阵骚动——江湖中对王半侠之谣言虽已传遍,但群豪此刻对他却仍然不失尊敬。
王半侠上得楼来,立刻一个箭步,窜到万大侠面前,温声道:&quot;你可受伤了,伤得可重?唉,方才一战,也真亏了你。&quot;丁柔枫忍不住又接口道:
&quot;方才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王老前辈莫非知道详情?不知可否。&quot;王半侠长叹截口道:&quot;万兄莫非还未说出……唉,方才在路途之上,在下闻得手下兄弟相报,有十七条蒙面黑衣,来历不明的大汉,拦住了万兄之去路,而且这十七人惧是身手敏捷,武功特异。&quot;丁柔枫道:&quot;是哪一门的武功?&quot;王半侠道:
&quot;我手下兄弟虽末完全看出,但已可断定乃是玉门关以外的武林宗派,所使的每一招式,都与中原武林人士大不相同,而这十七条大汉,每一人的武功,在江湖中却已可被称为好手。&quot;群豪惊唱-声,目光又齐地转向万大侠。
王半侠接道:
&quot;在下接得急报之时,据闻万大侠已是身在险境,虽然力创了对方两人,但自身亦已负伤,眼见无法再支持许久,在下闻讯大惊之下,立刻急着赶去,哪知……&quot;长长吐了口气,满面惧是欣慰之容,接着道:&quot;哪知侥天之幸,万兄竞已脱险了。&quot;群豪情不自禁,也跟着松了口气,宝儿暗中更是大为称赞:&quot;这万大侠果然不傀人中之杰,身历那般险境,到此后却只是淡淡一笑,绝口不提,若是换了别人,不加油添醋地说上半天才怪哩!&quot;只听一阵步履响动,一阵银铃般娇笑,王大娘已在少女们的扶持下自梯口现身,娇笑着道:
&quot;不但王半侠,就连咱们又何尝不是为万大侠扭了半天心,万大侠你是如何脱险的,可得说给咱们听听。&quot;群豪久已耳闻这初出江湖,便荣登武林第一大帮帮主之位的奇人,虽不相识于她,但听了这句话,便都已猜到这斜倚在软椅上,银铃般娇笑不绝的美妇人,便是那近日在江湖中引起争议最多的传奇人物,目光不禁一齐向她投视了过去,宝儿却觉得她仿佛又年轻了些。万大侠微微一笑,道:
&quot;多承帮主关心,在下感激不尽……那十七条大汉,端的惧是扎手人物,在下若非有人相助,此刻只伯早已命赴黄泉,再也无法见着帮主之面了,那当真要令万莱死不暝目。&quot;王大娘格格笑道:
&quot;你真的那么想见我么?我可真开心死了,看样子,我还不太老哩!&quot;万大侠含笑道:
&quot;在下急着要见帮主之面,倒不是要瞻仰帮主风采,而是想请教帮主一件事。&quot;王大娘媚笑道:
&quot;可是要我替你做媒?&quot;
群豪有的皱眉,有的窃笑,唯有万大侠仍然不动声色,只是慢慢温:
&quot;不知帮主可知道那十七条大汉的来历?&quot;
王大娘眨了眨眼睛,眼波四飞,笑道:&quot;塞外武家门派,我可一点也不熟悉,何况,我根本末瞧见他们的武功招式,你这真把我难住了。&quot;万大侠截口道:
&quot;那十七条好汉用的虽是塞外武功招式,但却只不过是用来掩饰身份的烟幕而已。&quot;王大娘扬了扬柳眉,道:
&quot;哦?那我更猜不出了。&quot;
万大侠微微一笑,道:
&quot;幸好那其中还有几人在下认得,揭开他们的蒙面黑巾,在下便看出他们原来竟都是丐帮门下的弟子。&quot;群豪不禁齐地耸然变色,宝儿暗混忖道:
&quot;好狠毒的妇人,竞想将万大侠置之死地,好教此会无法继续,如今她阴谋既被揭被,却不知她又要如何巧辩?&quot;哪知王大娘面不改色,仍然面带娇笑,道:
&quot;万大侠言重如山,说出来的话,那是万万不会有假的。&quot;群豪齐地一征,谁也想不到她竟如此轻易便承认了。
只听王大娘轻叹接道:
&quot;丐帮门下弟子,本就良莠不齐,我执长丐帮,又未有许久,等我回去查明真象,必将那主使之人,重重治罪,替万大侠来出这口气。&quot;轻轻几句话,又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群豪又不禁齐地怔住,虽知她乃强辩,却又无言可驳,万本侠面上已现怒容,沉声道:
&quot;如此说来,此事帮主是毫无所知的了?&quot;
王大娘娇笑道:
&quot;哎哟,这种事我若知道,怎会让它发生?我又怎舍得让万大侠这样的男儿死呢?&quot;万大侠道:&quot;在下死了,岂非便无人再来追究帮主的来历……&quot;王大娘面色一变,娇媚的面容,立时变得冷若冰霜,冷冷道:
&quot;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来历,要怕人追究?万大侠你既有如此身份,说话可得负起责任,拿出证据,若是闻得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便来胡言乱语,我纵然打不过你,也要请天下武林英雄,来为我主持公道:那时我就不信还有人帮着你。&quot;万大侠怒极之下,反而仰天狂笑起来,道:
&quot;好个能言会道的妇人,万某倒要领教领教你手下是否与口舌同样厉害?&quot;霍然长身而起。
突听丁老夫人轻叱一声:
&quot;且慢!你若拿不出证据来,人家自会找一些武林豪杰来和裁于你,此刻又怎会与你动手?&quot;语声虽缓慢低沉,但每个字里却似带着股力量,群豪不禁在暗中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