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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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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0

寒风呼号,带着零碎的冰碴子刮得脸生疼,昨夜又下了雨,路上的行人穿着厚实的棉衣还瑟瑟发抖。这样冻死人不偿命的天,叶三躺在自家楼顶的安乐椅上晒着太阳,手边的茶几上放着喝了半瓶的鞍禾酒。

在风口,叶三的真实姓名一直是个迷,就像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热衷于在这种鬼天气里晒太阳,头顶高悬着的太阳虽然明媚,但是带来的那点热量绝不可能驱散冬风里的寒意。

年轻的时候,叶三还不叫叶三,那时他还是别人口中那个玉树临风神采奕奕的“叶公子”,还住在叶家高大的豪宅里,等到入夜,就坐着宝马香车外出游乐。他常去月栖湖,隔着轻罗幔帐听卖艺的“女儿”弹琴,兴之所至,就要来纸笔写诗,写完折成纸船,放上一个快燃尽的蜡烛头,星火一点,顺着席侧的水渠流向帘子后面抚琴的女儿。叶公子才华倾世,诗字双绝,却唯有在这种时候才肯留下墨宝。有时女儿身边侯着的小厮捞上来,拆了纸船墨迹却不散,传到集市上能卖百枚金铢。

后来叶家家主仙逝,嫡出的兄弟为了家产闹得不欢而散,也就是那一年,人们才知道叶公子排行老三。连日争执后叶公子不忍兄弟阋墙,自愿放弃家产,带着几件衣服就搬出了叶家。

也就是从那天起,人们不再巴结那个曾经家财万贯的公子哥,“叶三”也成了他新的名字。

后来坊间传闻叶三去了工部新增的兵器厂供职,厂里的总长听说了叶三的事,希望叶三能够为兵器厂起个名字,叶三也不推辞,令人备好文房四宝,挥毫写下此生绝笔,笔力遒劲,几乎刺穿那雪白的宣纸,纸上墨意淋漓,乃“枢机”二字。

再往后三十载浮沉,叶家终于衰败,昔日极尽奢华的豪宅破落得只剩下断壁残垣。同年,叶三升迁,官至总长,统管“枢机”。

让我们说回到圣元256年的冬天,“枢机”顶层的露台上,叶总长正在悠闲地晒着太阳,旁边的鞍禾酒酒液金黄。

叶三闭着眼,伸手在桌子上摸索,去抓那酒瓶,却感到一阵风疾掠而过,再睁开眼,桌子上空空如也。

他不满的坐起来,看向桌子旁边站着的年轻人,年轻人还把他的杯子也顺走了,也不在乎他用过,自顾自地斟着酒喝。

“男男授受不亲!”他一把夺回酒瓶,恶狠狠地瞪了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懒得回答,不在乎地耸耸肩,手里把玩着那只酒杯。

叶三被他无所谓的态度烦得没办法,“哐”地一下把自己扔回躺椅里,“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知道奎尔在来的路上了行了吧!真是的,每次城主来这我儿都非得让你这只宠物提前过来打招呼。”

“我必须得说,如果不是阁下您有着多次闭门谢客让领主大人吃闭门羹的光辉历史,相信大人也不会每次都让我这只雀鹰干信鸽的活。”年轻人把那只杯子倒扣在桌子上,“另外我奉劝您还是不要继续喝下去了,大人现在心情不好,如果看见您一身酒气,盛怒之下削减一下’枢机‘明年的经费也不是不可能……”

“他要是敢扣我经费我就跳槽……”尽管嘴里嘟囔着,叶三还是耷拉着脑袋,乖乖把酒瓶放回桌子上,起身下楼去了。

艾维斯利看着叶三瘦小而又有点伛偻的背影,叹了口气,把手中把玩着的杯子也放在桌子上,迈步追了下去。

十分钟后,奎尔一把推开沉重的大门,装修粗犷而毫无美感的大厅里面,一群或骨瘦如柴或肥头大耳的研究人员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埋头刻苦,走廊里三三两两的雄壮猛男搬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器械走过——这些肌肉几乎能撑破衣服的雄壮猛男当然不会是这里的研究人员,他们只是负责安保工作顺便在搬东西的时候帮帮手而已,毕竟属实指望不上这群恨不得把自己镶进椅子里的研究人员亲自动手搬运重物。

看到门口一身黑衣的奎尔,低头搬东西的猛男们统一立正敬礼,甚至有两位仁兄,一只手掏出来敬礼的同时另一只手还拎着巨大的切割机。他们以前都是在奎尔的军队里面任职的士兵,还都是那种一天到晚满脑子想着冲进对面大本营跟对面头领鱼死网破的亡命之徒。冥帝归位以后,奎尔跟冥商量了一下给他们这帮亡命之徒编了一队,让他们负责清理和收编风口剩下的散兵游勇。

结果三天以后风口的治安瞬间好了一大节——因为大家都不敢晚上出门了。相传月黑风高的夜里,会有一伙满脸横肉穷凶极恶的匪徒一脚踹开某户人家的门,然后就听见房里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还有受害者的惨……哦不对听不见惨叫,因为穷凶极恶的匪徒们不会给受害者惨叫的机会,你只能听见拧断脖子时发出的咔咔声。

当时还没有迁都,负责治安维稳的还是以撒的帝政处,事情在第四天早上被写成紧急事件呈到了以撒的早餐桌上,这个一向标榜“生活要有仪式感”的女人饭都没吃,坐上马车就往奎尔家里赶,一脸严肃地拍着桌子质问奎尔说赶紧把你那个精英小队点出来干掉这帮家伙!

奎尔放下吃了一半的煎蛋默默看完了那份文件,心说妈的“满脸横肉穷凶极恶”八个字用的真是绝了,谁写的能不能过来给我当文书……

后来他好说好道地送走了以撒,拍着胸脯保证第一时间调遣精英小队今天就给你解决掉这伙“满脸横肉穷凶极恶”的匪徒!

以撒走后,奎尔关上门,狠狠地把那份文件摔在桌子上,吓得架子上梳理羽毛的艾维斯利一不小心啄下了自己一根羽毛。

后来他就把这帮壮汉们调去了枢机做安保,并且苦口婆心地告诉他们枢机这种机构是国家军事力量的心脏是民族屹立不倒的保障云云……唬得眼前这帮平均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大汉们一愣一愣的,不过眼下也就枢机能镇住这帮不要命的家伙了——凭借着那帮同样不要命的疯子研究出来的各种靠谱不靠谱的新型武器。

疯子遇上疯子,不要命的碰上不要命的,想想还真是般配。

奎尔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地说了整整一上午,终于感化了这帮家伙,最后他们发誓要用生命保卫枢机的安全,态度之严肃好似当年要去夜袭敌军大本营。

临近中午的时候这帮人排着队整齐划一地从奎尔的办公室走出去,奎尔看着他们壮硕的背影,喝着茶感慨自己仿佛又损失了一些智商……

“好久不见,奎尔大人。”耳边想起钟鸣般的男低音,一只手拎着切割机的壮汉像一座塔一样巍然耸立在奎尔面前,按说身高一米八的奎尔也算是鹤立鸡群,但是面前这坨肌肉却比他高出整整一头。

“好久不见,菲斯克。”奎尔还了一个军礼,然后淡淡地跟面前的男人握手,男人的手大得离谱,跟他握手让奎尔感觉自己的手被岩石紧紧地包裹了起来。“我找叶总长。”

“哦,三儿哥刚刚从工坊回来,这会儿应该正在办公室呢!”

“好,另外你把手头的活干完也过来吧,这事儿跟你也有点关系。”奎尔说完,拍了拍菲斯克的肩膀,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走到门前,奎尔没有敲门,而是径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叶三坐在座位上笔走龙蛇,面前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

看见叶三正在全神贯注地埋头苦干,奎尔索性也不叫他,自顾自地从壁橱里挑了一盒茶叶,然后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茶几上泡茶,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办公室里维持着一股诡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