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衫,咱们没完!
——宋小迷,你这一遇坏事就喜欢往好处想的优点,真是难能可贵。
“什么黑痣,我全身上下都跟剥了壳的白煮蛋一样干净,肯定是昨天晚上没洗脚,给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说罢,使劲拿衣袖去搓脚底板,引来众少女嫌弃的抽气声。
嘿!心中顿时烧起一团怒火,我有没有爹妈、是不是野姑娘关你们破事儿,还要你们来给我评头论足?你们不知道被抛弃的小孩心灵最脆弱,最讨厌听见别人说她是野孩子嘛?
“各位女施主,请隔排而坐。”如空让为首的少女走到第二排,依次坐下去。只坐了双数那几排。
我站在人群里,马上左右细细搜寻了一遍,果然没找着阿飘的身影,心里把那小妮子数落了三遍。你说她,在城外看着我被掳走的时候叫那么情深意切,怎地转身也没见她真回来找我。她大约是想通了,没必要往这火坑里跳。
老王面瘫着说:“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这宫里来人选秀女,就跟你们在家筛面粉一样,得一层一层筛过去,留下顶好的那些,才有机会进宫当娘娘。赶紧过来排队拿号写名字吧,一会儿没选上的,咱知县老爷准备了一包软糕细点聊表安慰,别忘拿啊。”
我急了,把整个脚底板都擦红,可那几粒黑不拉吉的东西依旧牢牢生在肉里,怎么也擦不掉。
“是啊,这脚有什么好看的?”
“谁是你干爹!”他一把推开我,老王顺势揪住我的胳膊,不让我乱动。
如空等所有人就位,说了这样一番话:“各位女施主,大周虽然民风开放,但传统礼仪须得谨守。贫僧是出家人,四大皆空,脱离于世俗男女之防,今次皇上派贫僧前来,也是为尊重各位女施主。所以现在,还请各位女施主把鞋袜脱去,将赤足抬于身前的方凳之上。”
我讪然,一个人踢着脚底下的石头自娱自乐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两个小沙弥,叫我们那一组进去。
最后这人摆明了是调/戏,可得到满堂少女响应,都要如空娶她们。
等牢头走了,老王丢给我一块号码牌,随便把我放在了一处人堆里,警告我:“再胡来,仔细你的皮。”就又去忙其他。
别的是其次,我怕如空觉得我是个脏兮兮的姑娘。
抬头对上如空澄明的眼睛,尽管心里压力巨大,还是强忍着没有收回视线。
如空点点头,再一次不嫌脏地摸了我的右脚,动作里带着庄重和圣洁,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男女授受不亲或者是非礼这种字眼,心里只觉得荣幸,只想着,要不然今天晚上也不洗脚了吧?
说话的少女撅嘴看我,怪我拆她的台,拉着身边几个同伴把我给孤立了出去。
可我作为假仁假义大王季越的徒弟,又怎么会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那一只,旋即笑着承认:“是啊,如空大师,我是个孤儿,师父说我爹妈都是生怪病死的,万一我身上也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不巧过给皇上,咱俩到时候可都脱不了关系……”
“回禀大人,我阿娘说我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天边有一道红光,是大吉之兆!”
……
我现在也挺嫌弃自己的脚,把脚小心翼翼避开他的手。而我这人有些执拗,问如空说:“和尚侍御史大人,如果你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你急不急?我这比方虽然打得不好,可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一样不情愿要的东西的感觉,你能感受吗?”
摆明了是嫉妒。
我实在看不过去,大吼一声:“喂,人家和尚都说了是四大皆空的,不在凡尘之列,他看看你们的脚怎么了,都没嫌弃你们脚臭,你们这些无知少女,别臭美玷污了佛祖啊。”
胖纸县此时出现,接过小沙弥给的一张黄纸,对下面等候的姑娘们轻咳两声,宣布道:“现在本官手里这份就是当选秀女的名单,下面本官念到名字的人站出来——宋小迷……”
他脚上穿的鞋,和在一二门里贺长衫穿的那双一模一样,难怪那时候我怎么觉得贺长衫的鞋子那么眼熟。想想朝云阁的鞋子,贵得离谱,所以从来不带重样的。再想想,肯定是他贺长衫利用我和阿飘移开江湖中人追杀,自己则躲在大牢里避风头!
然而,一个人心里越寂寞,周围那些声音就越显得嘈杂。
这是你自找的采集的爽不爽?给你提示了会给随机内容!居然还采集!
“去你的,太监才不是男人!”
我再擦,还是没掉。
再看屋子里,没别的装备,就整齐排放着数行小方凳,众少女不知这是什么阵势,七嘴八舌询问起来,借机**和尚。
嘿,女人还真小气。
我虽然资质愚钝,斗不过专业出身的唐门花,还打不过一个小小的牢头?可叹今日大约是黄道吉日的反义词,怎样也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牢头也居然能轻巧躲开了我伸过去的魔爪,还能很顺便地将我的手一抓一弯,我就只剩下束手就擒的份儿。大惊之下,听到牢头对我嗤之以鼻道:“我爷爷的爷爷以前那是京城四大名捕。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扯远了,扯远了,我跟你们说,相国寺里的和尚都很会看相,他们一看啊,就知道谁是皇后了!”
现在,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让我变成了齐天大圣,让我变成了不是我!
我敢肯定,这老王还在对我和阿飘偷用他家过世闺女的元木出来坑蒙拐骗的事情耿耿于怀,抓我胳膊的那手上力道不轻,亏得我身上没几两肉,他不太好使劲——贱骨头硌他手。
季越教过我,要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我顿时眼前一黑,“咕咚”栽倒在了地上。
牢头开门进来欲劝我,我扑过去要抢他腰间的那串钥匙,是为打开隔壁的牢房进去打一顿那劳什子的亡命赌徒。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妈的,我的右脚底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七粒黑不拉吉的东西。想想真是惭愧,这脚明明长在我身上,可我自己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听着就有些不对劲,等到话音一落,屋子里立即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