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意识即将离开的那一秒，破碎的，却是琉璃的身体。
慕容紫英微咳一声，将柳梦璃拉到一旁道：“他身上有些不对劲，你说他魂魄浮动是受冲击所致，可是我好像看到，他体内还有另一个魂魄。”顿了顿，“他若是不愿说，我们便只能担忧下去，不妨……不妨……”
可是她的眼里，却始终只有那么一个人。那个，在万妖谷以凡人之躯为她挡下致命一击，三魂七魄尽散，本不该再入轮回的人。
重离似乎对他这句话有深深感触，抬头与他对视，而后道：“就算你的姓和名都是假的，我觉得也有很多人会记得你，比如我，比如璃……璃姐姐。”
不断重复的那一瞬间，让他惊恐又沉迷的不愿意醒来。
她的心里隐隐浮上一层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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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看到重离浑身是血的躺在草丛里，她更是耳边一阵轰鸣。
看着碧蓝的天空，如此好的天气，要是在多年前，她一定会欢呼雀跃的拉着僖乐，小酌，还有自己，一起去河边玩耍的。只是现在……被阴气笼罩着的她，眸底里最初的清澈被一望无际的哀伤取而代之，僖乐早就离世多年，小酌终究没有修成九尾，被闪电劈死在无妄池边，就连自己，也成了狐族笑柄，鬼灵一抹，只能在双生的妹妹身边存活。
岚妁唇角浮起一抹讥诮：“是啊，我从未顾虑过她，只是我怕阿宸，看她死了，会和我决裂……”顿了顿，“苍天负我，于我千年寿命，等了好几世好不容易等来那个人，却又是缘薄无分。不，不……这次，哪怕逆天而行，我也要阿宸回到我的身边，不能再像一千年前那样了……”
“不是没有梦到过父母，依稀有一些他们的记忆。我的家……大房子，水塘，折廊都有。对了，还有好些仆从婢子，个个都衣着光鲜，待我极好。每次的梦却从来都与我仅记得的一些碎片无关，无一例外都是父亲一袭黑衣，母亲戴着幂藜，送我上山，跟掌门说‘这孩子，以后就拜托您了’，然后他们的身影渐渐淡去，我也就从梦中醒来。”他微叹，“后来，我长大之后游历四方，开始悄悄查我自己的过去。慕容一姓，多为鲜卑族氏，可几乎翻遍整个氏族族谱，却无我名的载录。或许，我的姓都是假的，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
他看到，那个时常与自己拌嘴的人猛然扯下腕间的琉璃珠，他看到，她侧头深深看自己的眼神，他看到，她阖目有泪划过却勾勒出满是决绝的忧伤。
无可厚非的，岚妁确实也欠那个人一条命。
“璃，什么时候，我们去看看怀朔和璇玑可好？”
“妹妹，你后悔吗？”他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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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说，慕容紫英也能知道她看到了多不好的画面，走过去拍了拍柳梦璃的肩，又到了重离面前，“我拜入琼华的时候，只有几岁，比你现在看起来或许还要小一些。有师兄和师姐常常问我，父母是哪儿人，为何要送我来琼华修行，可是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顿了顿，“琼华虽然修仙禁欲，可每年还是有几天允许弟子回乡探望父母，可是我并不知父母何人，每年这个时候，只能研究剑术。”
“你的身体里确实有一个魂魄，并且是琉璃的可能性很大。”慕容紫英如实道，“要证实是不是她，还得靠你自己，闭上眼好好感应。”
或许经历过大事之后的生灵都会懂得感恩与珍惜，重离少了大半叛逆性子，听到慕容紫英这样说，便乖乖照做了。趁这个空档，柳梦璃走到慕容紫英面前，与他对视片刻，继而伸出手去抚上他的脸，浅浅一笑，轻声道：“不管你姓甚名谁，你都是紫英，我最在乎的紫英。”顿了顿，“若是你还执念于过往身世，忙完了菱纱的事，我便再陪着你慢慢去查。一年不行，便十年，十年不行便百年。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
看到紫晶石那一瞬，慕容紫英的眼前仿佛闪过一片刀光剑影，可笑的过去，现在的安定骤然形成强烈的对比。他阖目，不禁握紧双拳。
“小离？”柳梦璃轻声唤，“你们发生了什么事，琉璃妹妹呢？”
岚妁如此作想倒也正中慕容紫英下怀，他分析利弊，最终决定的却是去西方，先拿凤凰羽。
柳梦璃第一次听慕容紫英说起自己的过往，才知他原来和自己竟是差不多的，那么长久的一段日子，都是一个人。而她比他要好的却是，她有疼爱自己的养父母，并且在那些年间，从未怀疑过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听到“琉璃”二字，重离像是被针扎一般，浑身一个颤栗，继而低头去看自己的掌心。那里，斑驳一片，还有些许琉璃珠碎掉的残痕。
“后悔？”岚妁缓缓抬起双眸，“后悔……又有何用？倒不如猜猜，他们是先去东还是南。”
他略是尴尬的看着柳梦璃，有些话他还是说不出口的。
眼前金光弥漫，她却成了碎片，就这样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昏迷，不一定是失去意识的。
慕容紫英往四周打量了一番，道：“没有打斗或者术法的痕迹，他应该是瞬间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