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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硬板纸派啥用场?”赵二问到最后一样东西.
赵大队名鸿连,赵鸿连,是赵家长子.父亲赵天富原是无锡一户农家的孩子.赵家育有三子,赵天富是三子中的老二,村里人称他赵二,或二子.赵二从小独树一帜,喜欢捣鼓小玩意,与哥哥弟弟不一样,真是同一娘胎所生,兄弟之间也是同床异梦,这是后话了.
赵二子翻开硬纸板,见上面印着不少女人像,标准像,坐姿,卧姿,各种撩人的姿态都有,不过与现在网上自晒的露女照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除了这些“乳腐”,还有三国演义中的刘关张和水浒传的一百零八将等.
&小子,阿大说话算数.不过今朝不是得捺来白相格,不是专门与侬迪个小兄弟伽山河来格,我为捺爷娘带来一艾小末事(东西),是伊拉托我在上海卖格.”船老大说到正题上来了.
船老大今日没出船,有闲心思串门,他信步来到隔壁赵家,没遇到老赵,却遇到赵家二小子,赵天富,便问道:“二子,捣鼓什么呢?你爷娘呢?”
&你学生意的地方,找你老板.”船老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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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进士的儿子从商叫丁先生,或丁老板,育有一女,女儿姓丁名聪,约十三四岁年纪.丁先生知道厂里要招一名机修学徒,这两天开始运筹未幄.
父母将赵二送上船.
丁老板也是个实在人,不像现在满世界都是骗子,狠不能一夜飙为亿万富翁.“有这回事呀”丁老板不打马呼眼,如实道来,又说“你是什么意思?”
船老大见赵二子误听了自已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对着一张透着机灵气的孩子脸孔,道:“侬迪只小赤佬只晓得“戮饥”(沪语吃食的意思),我讲格是仕女,就是美女,漂亮女人的意思,哪里来的乳腐啊?”他又道,乳腐闻起来味道不怎么样,还有臭乳腐,吃起来味道蛮崭格.不过我讲的仕女,是色相俱全呀!”说完船老大格格地大笑不止.
&是无锡的船老板啊,请进,有什么事吗?”丁先生语气缓和许多,又说,“原料到货了?告诉账房先生查货结账就是了,有什么问题吗?”丁先生仍旧坐着,一脸狐疑,而船老大因有求于人,弯腰屈背地站在他写字抬前.
&孩子的家境怎样?”丁老板问.
&这个铁钮扣样的东西派啥用场?蛮好白相格.”赵二拿起一盒放在手里忽然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阿大,迪个末事味道老重格?”
江浙农村中的能人,强人,匠人等三教九流到上海闯天下不是新鲜事,人往高处走嘛!赵二不愿安分守已窝在农村,到上海“学生意”讨生活,一不小心成为沪上一名资本家,印证了古代道家哲人所说:“中河失船,一壶千金.贵贱无常,时使物然.”
&先生,我伲是捺下头的运输户,无锡的船老大.”
船老大冒昧地撞进丁老板的写字间.
&子,侬勿要看几张硬板纸上的‘爷人头’,里厢故事多得莫捞捞,每一个人像都有一个引人入胜的段子.侬勿是爱看小人书吗?如果要想了解里面的花头,找几本相应的书来读读,对号入座,可以了解古今中外许多英雄人物,等于上了堂勿收学费的历史课啦.”船老大知道邻家男孩心有旁骛,就存心开导他.
&上海去白相?当然要去的喽.啥辰光去由你阿大说了算,反正我随时都跟捺去.白相格事体我说了算,我伲爷娘听我的.”赵二一听船老大要带他去上海白相,顿时掼脱手上的烂污泥,起身抢答.
什么意思?说的是一艘船行驶到河中央突然翻了,此时一个不沉的葫芦价值千金.人的贵贱无常,全由时势定夺.用另一句通俗点的话就明白多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的一生难有定数呵.社会的沿革,决定了大部分凡夫俗子的所谓命运.
这回船上装的一船丝料,船老大的儿子也跟船来了,一则帮他老爸在航行中做个帮手,二是为儿提时代的邻家兄弟到上海学生意作一次送别.
船老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匣,打开匣盖,里面有几个小纸包和几个像大钮扣样的小铁盒,还有一券印着图案的硬纸.“这些是什么啊?”赵二第一次看到,不解其意.
&来如此.小末事派大用场.上海就是搭我伲乡下头勿一样.”赵二暗自思量.
他回头与船老大的儿子扬了扬手,潜意识里算是与自已的农民身分告别,随着船老大踏着石级开始了他的上海寻梦.说起赵二放着风生水起太湖之滨的农人生活不过,执意要到上海学生意,自讨苦吃,这里还有一段故事哩!
无巧不成书.船老大自关心起邻家男孩闯上海的想法后,他就留了一分心.打听到他送丝料的那家丝织厂,因为现在的机修工年龄大了,想告老回乡,打算招一名搞机修的学徒.未雨绸谬,船老大想天赐良机,机会难得.
天要下雨,草要返青.人的脾性,天造地设,江山好改,本性难移.赵二要去上海闯世界的想法益发坚定,他爸妈拗不过这有点小聪明又很有想法的儿子,也不再对儿子的“上海梦”泼冷水了.两位家长想的是,好在家中除了老二还有老大和老三守在身边,老二要出去闯荡就让他去折腾吧,到将来有一天在外头混不下去了,玩累了,他自然会回来.好在家里还有几亩田地,靠着太湖还可捕鱼捉虾,老妈任何时候都在村口等着你回家吃饭哩.
老妈说:“比如你突然生病啦,而且病得不轻,身边呒没钞票,赶紧拿‘大头’拿出来看医生去,性命要紧啊!比如你想屋里厢啦,呒没盘船铜钿哪能办?将大头拿出来买票回家;还有……”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小而言之,在上海生根,结果,成为一名混进上海滩的“新上海人”;大而言之,你或许会成为上海滩的“新星”,名扬四海,就看各人的“命>
&迪个小鬼晓得格个事体倒是蛮多格,晓得阿大跑船到上海,等啥辰光有空,阿大带侬坐船到上海去白相,侬去伐?”
赵二尾随船老大走完上岸的石级,终于登上了上海的地块:
辛亥革命后满清皇朝被推翻,这位进士老爷卸职,靠做官时的一点积蓄在苏州河边办起了一个小厂谋生.现在老夫妻退休,儿子接班.这不是现在的以权谋私,而是从商经营一份实业,为自已养家糊口用的.搞得好了,实业做大了,多养几个工人,对社会不无裨益.
江浙沪人“乳仕”不分,统统叫腐?”赵二子听到船老大说“仕女”误以为是早上吃粥的小菜—红乳腐.这红乳腐价廉物美,在江浙沪很有名气,早上就粥用.考究点再在上面撒点白糖,倒点麻油,吃粥时非常适用.南人吃末事讲究口感,嘴巴朗非常舒服是矣.
&次带他来看看.”老板说.
&的老板?”赵二低声嘟哝着,似乎在咀嚼老板的含义.
&腐?勒啥地方呢?我呒末看见啦.”赵二子急不可耐,想看看上海乳腐有啥花头?与伲无锡乡下头格乳腐有啥两样?
&样再好呒没了.老话讲,存心种树树不活,无心栽柳柳成行.我伲无锡乡下头的邻居家有个男孩一脸聪明相,人虽小,但蛮有想法,跟我说要到上海学生意,求我这个当大大的为他介绍一家厂子,就是迪个事体,其它呒没啥格,”船老大哼哼地干笑了二声,又往后退了一步,到老位置上.
来者见萧终于答应他的要求,不禁喜形于色,道:“这是最好的喽,我家主人吩咐不管如何必须将你请到家,如我没有把你请回来,是我的失职.轻者扣我工钿,重则叫我卷铺盖滚蛋.”他又说:“看得出先生是重义气的人,无论如何给舍下一个面子,跟我回家,这样我就可以交差了.明日萧先生有兴趣就与我家主人交个朋友,一切从长建议.如觉得不合,再走也不迟.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我们家主人真是爱才心切呵!”
&先生有桩事体想请侬帮帮忙,”船老大终于艰难地张开嘴巴.将身体向写字台前靠了靠,看老板的脸色再见计行事.
心即神,神即心.人不能欺骗自已的良心,不能欺骗自已的感觉.“这是前世里我欠这小子的债唷,怪不得一见这小子就想为他做点什么,不做的话,犹如亏欠他什么.”
农民的流动早已有之,没有早期农民的流向城市,哪有上海的沐浴,捏脚,剃头等无烟工业或称朝阳产业的美容业今天的辉煌?
&药品.”
&娘讲夏天有辰光在田里做生活,太阳光邪毒,一时间头晕,吃几粒上海人丹,在田边坐一会,体息一下就好了.”船老大介释说.
大上海对人的管制更不用说了.上头想着法子“腾笼换鸟”,带上有色眼镜看解放前流在上海的人,最好统统把他们都弄到大西北的戈壁荒漠中去开荒造田,美其名日:“我们也有二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于是一波又一波上海原住民拖家带口离开家乡,有的未成年学生被弄到新疆塔里木河畔去垦荒,成为永远的阿拉尔人.
赵二与爸妈谈妥了到上海学生意.妈妈为儿子准备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旧报纸裹了几张面筵饼(用面粉摊的饼),二身替换短衫裤,另有三个白森森的“袁大头”.老妈亲自交到儿子手上,吩咐他裹在腰带里,并亲口告诉儿子:这是救命钱,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动用.
呵,我的天!看看人无休止相互折腾及折腾生他养他的大地母亲,方知宇宙大帝将天庭逆子坠入地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