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章府这一天人声鼎沸,静姝只觉得满眼都是红色,章母亲自给平乐蒙上了红盖头,而在盖头完全盖住平乐如花的容颜时,平乐抬起头,对章母说了句“母亲,谢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如果说之前章母还因为平乐自作主张的婚事将章家置于了不尴不尬的位置上而不快,在平乐说完这句话后,静姝看到母亲的眼角有泪珠,静姝知道,毕竟这么多年的母女情分在这里,母亲心里,对平乐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静姝以女客的身份去了淳王府,在那个大红色的婚房里见到了蒙着盖头坐在床边的卫淑云。她外面穿着的外袍,正是静姝亲手给她绣的,下了花轿行礼时众人见着这件外袍,纷纷赞叹做工的精致,有的有心人一打听,原来是章家的二小姐亲手绣的,不禁心里了然,章家二小姐和卫家大小姐关系看来真是像众人所说,感情深厚。静姝趁着喜嬷嬷不注意,偷偷塞给卫淑云一包点心,“清凉殿里的宫宴还没结束,淳王爷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姐姐先吃点点心垫垫”静姝悄悄对卫淑云耳语道,“好妹妹,还是你想着我,上花轿前嬷嬷塞给过我一包点心,只是已经被我吃完了,现下肚子里又空了呢!”红色盖头下传出卫淑云的声音,静姝不禁莞尔,转头看到喜嬷嬷走了进来,急忙匆匆地握了一下卫淑云的手,然后离开了。
“老奴按姑娘的意思,去了那个老妪处,她听说我是姑娘的人,倒也没有隐瞒,只是我听着她的描述,愈发觉得也许姑娘的疑惑是有道理的,那老妪说的,和老奴之前打听的,竟几乎都是吻合的。”黄嬷嬷低声说道。静姝一惊“嬷嬷可有把握?我只是猜测而已,想着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因此才让嬷嬷去问一问”,“姑娘之前曾吩咐老奴派人盯着芳草阁,老奴又和家里以前资历老的仆人私交不浅,也私下聊过,依老奴看,竟是十之八九了!”黄嬷嬷有把握地说道。
静姝休息了一会后,换了身衣裙,去了清凉殿,晚上的宫宴,各家女眷也是要去的。静姝跟着母亲坐,静轩跟着父亲坐在了一起,刚坐下,就听得外面传来通报声“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静妃驾到——”,众人又赶忙站起来行礼,一时间清凉殿内人头攒动。
平乐的大婚,静姝是在巨大的震惊和反复的猜度中度过的。
这边,皇上也看到了静姝,她今日穿着一件云藕丝琵琶衿的上裳,头上戴着一只羊脂色并蒂海棠发簪,数日不见,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脸上洋溢着些许稚气,如今更像一个闺中少女,她只匆匆地看了他一眼,就慌忙地把头别了过去,他曾经希望他与她能像簪子上的并蒂海棠一样、长相厮守,如今虽近若咫尺却仿若远在天涯了。
静姝心里不禁感慨,谁想到无意见跟着丁夫人诊治的一个不相干的老妪,会成为她揭开章平乐身世的关键呢!“只是如今,下一步要怎么走,要不要带那老妪去见她以彻底验明她的身份,这还要看姑娘的意思”黄嬷嬷沉声说道。
席间众人举杯时,静姝悄悄地望向上首的位置,不想她的目光竟撞上了皇上的目光,一瞬间目光的交接,他望向她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浓的化不开的思念。静姝急忙将眼神移开,她紧紧抓着手里的酒杯,这样才能掩饰她颤抖的双手,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说不上什么滋味,却是乱七八糟的,静姝喝了一口酒,原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不见,已经可以放下了,可今日一见,竟然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尤其是刚刚那一瞥,静姝看到了皇上腰间佩戴的那个荷包,还是当日自己所绣的那个荷包,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情感像决了堤的河水一样,静姝不禁暗自恨自己无用。
赵王来接亲时,只有静姝注意到了,他的脸上没有一般新郎官那种兴奋的表情,仍旧是一副人前温文儒雅的样子,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男子,而静姝却清楚,他真正的样子并不是这样,只是,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才使他永远戴着那样一副面具?看着平乐和赵王站在一起,众人都说这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在静姝看来,他们确实很般配,因为他们身上同样都有静姝无法理解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