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踢跶,押着囚车的武士一脸严肃的望着前方,似乎并不担心车上的两个囚犯。
忽然,地裂山崩的一声巨响,囚车跟着大地颤抖起来,吱吱呀呀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身边的马队已经乱成一团,几匹胆小的马不顾一切的冲开缰绳,飞蹄逃命去了。
覃楠兮应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阵细碎的石子劈劈啪啪打在脸上,她躲闪不及,只能斜仰着脸,顿时觉得满脸一阵钻心的疼。
“暴风雪,他们定会找最近的山阴躲避,若有机会,姑娘一定要跟我走。”利萨不知何时起身靠在了覃楠兮的身边,他血痕纵横的手死死拽着她的手臂,头别向车外,满眼忧惧的望着远处天际压过来铅黑的云墙。
那人一身寻常牧人打扮,黑红的脸膛上生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任怎么看也看不出眼神里有一丝乖滑,他的眼角上刀刻般的几道横纹,昭示着他讨生活的艰辛,高挺的鼻梁下,上唇的边缘上还蓄着一瞥儿北疆牧人喜爱的小胡子,那厚而红紫的唇,时不时因疼痛微微颤抖几下。他厚重的皮袍上,横七竖八翻开着许多鞭痕,皮肉翻绽的伤口上,鲜血已凝成了一串儿或大或小的血珠子。
“你,你怎么?”事情完全出乎意料,这个满身伤痕满眼无辜的“寻常牧民”竟然忽得对自己承认他是司徒逸亲骑营骑兵?覃楠兮神思一瞬陷入混乱,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念飞转。
顺着利萨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马队最前面的高头骏马上,李叁瘦削的身子一半披着一层黯淡的晨光,另一半依旧嵌在浓深的黑暗中,整个人身上泛着一抹诡异阴沉的暗光。覃楠兮默然看来半天,收回目光投向利萨,郑重的问“李叁想杀司徒逸?”
“他说的是真的,司徒逸真的接了一道密令连夜轻从离营了。可他是不是去了朔方我就无从得知了。”覃楠兮低声回说,她漆黑的眸子越过膝头,定定的望着俯在脚边的利萨,只见他皮开肉绽的双手猛然攥紧拳头,恨恨的锤击着囚车。
覃楠兮微微移开身子,别过脸假意看向远处,低声回道“你若真是司徒逸亲随,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行踪反而要我告知你?”
惊恐从心底直冲头脑,覃楠兮本能的死死抓住囚车,埋下头,紧闭着双眼。
飞沙走石,豆大的石粒夹杂着冰碴雪片呼啸着奔过山丘。覃楠兮紧俯在车板上,瑟缩着身子,惊诧的听着耳边越逼越近的风雪咆哮声。
“用舌尖抵住上颚,呼吸沉缓些,会好一些。”那人低声说,身子微微向覃楠兮身边靠了靠,他的双眼老狐一般警觉的盯着车外的武士。
覃楠兮刚要伸手去抓车缘,手臂猛得被人一拽,左右摇晃得身子立刻靠住车壁,稳了许多。
“我叫利萨,是将军亲骑营的骑兵,还请小姐告知那李叁方才说将军奉命前往朔方一事是真是假?”
覃楠兮愕然,盯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覃楠兮照他说的做,似乎真有些效用。待五脏安稳了些,她也才有些气力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同囚。
利萨抬眼无奈的瞟了覃楠兮一眼解释道“方才姑娘所在的山丘一带有大营隐哨,只要这些日子大营里没有什么变故,将军他必然会知道我到了那里。”
“他应当不敢确认,一路都不过是在诈我罢了,那宵小之辈,只知诡诈之道,却不知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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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小姐方才话里有意回护将军,觉得李叁说姑娘是将军的人这事应该不假。若姑娘知道将军行踪,还请告知。”那个自称利萨的牧人一面急急的低语,一面用断断续续的**声掩盖了自己低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