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谢我?”
他根据医保档案里各家庭的妇女怀孕记录,减去其中所有家里孩子正常出生、上学了的家庭,最后才汇总出一份表格。表格里总共有八个家庭中孕妇未能生养出孩子来,这些就是六年来家里生出过畸形儿的住户汇总表了。
小可仔细翻看着医保记录,并抽出其中曾有过怀孕记录的数据单独做成一份表格。这个社区的医保记录只有六年多的数据。之前并未普及社区人口全员档案时的很多老档案都未曾录入数据库。小可问过那位大姐才得知,六年之上的数据都是实体的文档,现在早不知被搁置到哪里去了,而且其中也并没作过分类记录,多年前社区也没做过细致的普查。能够找到的可靠记录都在这台终端能翻看的数据库里了。
“对,就是换个说法,都是一回事。”于是老爷子说起这个社区二十几年来竟然出现过十几起畸形儿事件。小可听到这里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判断就是社区的地下可能存在着什么放射性物质。他问起老大爷大伙为什么不搬走,政府不是正计划着重新规划这里,要新建个楼区吗?
待那大姐去忙别的事时,小可便低声对叶婴落说:“有钱办事就是方便。”
叶婴落白了他一眼,“看你的资料去。”
“我老头一把年纪了,还生个屁?我不搬家是为了我儿子,我儿媳妇这第二胎也怀上了。哪能说搬走就搬走?”
小可听到这里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却又得强作玩笑状的说:“您老人家老当益壮,也凑着数不搬家,是盼着再生个儿子,将来当个大官什么的,再来个封妻荫子?”
小可将这份表格传到邮箱里,这才拖着一身疲惫离开了社区服务站。叶婴落却早已看得不耐烦而先走了。小可在她离开时正专注的筛选着档案,这时独自走在夕阳映衬下的小路上,才想起那个不肯多陪他一会儿的“夜莺”来,小可还记得不久以前她为了逃脱警方监视而频繁找他的事。想到这些,他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心想左右无事,不如回歌厅去看看。
“噢,学生啊?看着你俩像一对。也是,上大学不处个对象才不正常呢……”于是老大爷又絮叨起当年他儿子上学时就和同学处了对象,他当时还反对来着,后来没等他设法拆开他们,到毕业那俩小家伙就自个儿分了手。之后的几年里老大爷又着急起儿子不结婚的事,这才后悔当初没促成他俩,直到四年前,他儿子才找到现在的媳妇……
“她……就是吗?”小可和叶婴落同时又多看了那中年女子,只是她已经走的远了,留下的只有后脑和背影而已。小可尽力回忆着刚刚看到她的模样,她看起来挺年轻,并不像个五十多岁的人,而且她面貌慈和,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怎么会是这个社区最难相与的“钉子户”呢?
小可也没忘了向老大爷告辞一声,眼见得顾大夫就在前方二十几米远,他却越走越慢下来,叶婴落不知该叫住顾阿姨,还是该拉着小可快走。她只得催了小可一句,这才注意到他很迟疑的样子。
女人总是好奇的,叶婴落不经意间随口说了一句,“讲得蛮吓人的,我到是想看看那死婴能恐怖到哪儿去。”
叶婴落白了他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
“怨婴?”小可有点懵,“不说是个畸形儿吗?”
“哼!我三个孩子,在老街坊里就数我家孩子少,逢年过个节的也没别人家热闹。多生几个有什么不好?免得到我儿子老了,也跟我一样嫌太清静了。”
“死婴就死婴呗!”叶婴落努了努嘴,“干嘛叫怨婴啊,拿这么可怖的词来吓唬自己?而且听起来,沾上这事的人家全都倒了霉,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富贵。”
小可想问这老大爷,他家儿媳妇将来若也生出个畸形死婴来,他有没有心理准备应对将要发生的一切呢?这条街上的人,为了这一迷信竟然几十年死守在这里,宁可背负生出畸形儿的风险,也要等着那个“真龙天子”降临己家。人啊,赌性上来真是什么都舍得搁上。可是这话终究是不能说的。
小可站在路边细细思量一番,做出了决定,他要回一趟社区服务站。叶婴落左右无事,于是主动要求开车送他去。
“快追啊,想什么呢?”
“这是两码事啊?”叶婴落有点迷糊。
老爷子这才说到,相传这个社区的地下是条“龙脉”,那些曾生出过畸形儿的妇女当初在怀孕时各个骨瘦如柴,且那些畸形儿全都是早产,个头却又比九个半月正常发育的婴儿大。这是龙脉孕育出的“龙种”在抢夺天地灵气,即将成形出世的征兆,住在这贫民区的人家,谁家不盼着能生出个贵人来改变家族的运命呢?
他在娱乐场所待得久了,多少学会了顺着客人的心理说些人家爱听的话。为避免老大爷生气,他立马接过话来:“大爷,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却有点不明白了,这龙种若是家家都怀得上,以后生出的小龙子长大了岂不是会各自为王,天下大乱?”
“说不定是一回事。这顾大夫本来就是位知名的医学专家,她定要留在这里不走,有可能是因为想研究这怨婴事件。一个搞了一辈子唯物研究的学者,碰到这么唯心的事,哪有不想解开迷团的?”
小可摇着头说,“我今天还是不见她了。我需要再侧面多了解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