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依稀是进洞之前的晴朗,程双深深吸进一口清新的空气,体会着进洞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却又恍如隔世的光景。小可扶她在洞口附近一棵树下坐着休息。正要回洞去抓汪无伤出来,程双却拉住了他。
小可寻觅到石门右侧的圆型凹槽,顺时针划了个圆。石门再次打开了,从黑暗中向山洞口望去,那里就似一个温暖的光源一般。阳光一束束的照进洞来,犹如能看到它们充满能量的微粒似的。两人相视一笑,循着光亮蹒跚着走出了山洞。
“有什么好探讨的,不是明摆着么?”小可把纸还给程双,“资料里说西村一后来下落不明,而老窑口山洞那石室里又发现了几十具无头尸体,无疑就是这两人干的,而从年龄看,汪无伤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子嗣,因而延袭了这门残忍的手段。”
他勉强挤出一丝坏笑,“脱衣服?想在这山上打野战?”
“嘴贱!”程双懒得和他逗嘴,“我看看你的伤口,得尽快止血。失血过多的话,你再死到汪无伤前头去。”
“我想再看一眼汪无伤。”小可说:“我想听他亲口承认是西村一的后人。”
小可依言脱下外衣,左臂已经不怎么灵便了。程双替他检查了伤口,也看出了刺入的并不算深,消过毒缝几针慢慢调理几周就可以了。她依样画葫芦,用军刀把小可的t恤下摆全都割了下来,颤抖着双手替他包扎了伤口。
在这种封闭了视觉、听觉的环境当中,小可的嗅觉反而变成了最灵敏的感觉器官。他能闻到伤口弥漫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能辨识出程双的位置,并从她的气息中体会到她的体力不支。突然,一股熟悉的异香却又缓缓飘来。这是什么香味?小可尽力回忆着;而这熟悉的香气却又上轻下重,越接近地面就越明显,难道竟是从地面里钻出来的?
“这人是七十年前关东军的一个军官,以吃人头著称。”程双见汪无伤的目光闪烁不定,便接着说:“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胜利了大半个世纪,可这种吃人头的暴行却还在延续。你说你不认识西村一,你们做的事情可又如出一辙。”
只见汪无伤正坐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胸前衣物开裂,露出皮肉上一条白色的印痕。那印痕处的皮肤已然开裂,而且开裂的伤口也渐渐由白转红,不到两秒钟的光景竟然渗出血丝,血丝又以极快的速度凝聚,之后便汩汩的流个不止。
“你呀,还是好好养伤吧!你一个局外人这么热心的赶来帮助我们警方破案,还伤成这样,两度险些丧命在石室里,你做起事来才不合逻辑呢!”
汪无伤失血过多已经极为虚弱,但他还是不能相信,原本稳操胜局的形势为什么会急转之下变成现在的结果。他断断续续却又恶狠狠的问:“你们俩为什么没被那石室吸引进深处去?难道……难道石门就是你们打开的?可是,你们继然打开过石门,为什么又活着走出来了?”
“哎呀!”小可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人对嗅觉和味觉的记忆远比视觉和听觉更持久、更清晰。他蓦然想起这异香是汪无伤那种怪异粉末的气味。而且这气味一再加重,难道是汪无伤摸过来了?
听小可说到几番犯险是为了她,程双讪讪的笑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才好。
“让我想不通的是他家那尊无字的牌位,究竟是供奉的谁呢?”
程双又重复了要小可脱下上衣的话。
“错了,你应该问汪无伤怎么也吃人头。这西村一可算是他的前辈了。”程双说:“这份是我根据烤人头这一行径搜到的资料,我也和文章上提到的相关部门电话核实过真实性。让你看这份资料,是想和你探讨一下西村一和汪无伤的关系。”
“我这是为了你啊,很合逻辑。再说,做事只凭冲动和情绪就好,哪来那么多逻辑和道理?”
“什么?”小可耳中还塞着隔音棉。他取出它们来,程双也跟着取出自己耳里的隔音棉。这棉花的质量没得说,在这第二次深入石室的历险中救了他二人的性命。
“他老子西村一呗!”程双愤愤的说:“还能是别人了?”
程双没心思和这个制服控闲扯,二话没说便递给小可一份打印出来的文档。
同样住院观察的还有小可。中午他就被送进这间病房,直到晚饭后程双才空出时间来看他。小可没人聊天早就憋坏了,见到程双时他不禁眼前一亮:“我还是习惯看你穿警服的样子。”
“你好好休息才是正事。这案子你别再多想了。”程双的关切极为挚诚。
时间刻不容缓,哪容得小可过多辨别?他早已熟悉了程双的位置,于是一把抓住她的右臂猛力向下拉。但是离的太远又抢不到她手中的军刀来。他稍一探身,左肩便即一疼,右手就垂了下去。
汪无伤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只是刀伤过重难以张口,只得委顿的轻轻摇了摇头。
汪无伤声音很虚弱,却又和着冰冷的腔调说:“我可不知道什么山洞,小姑娘,你可别栽赃我。想判我你有什么证据?就凭战强咬出了我?”
“把上衣脱下来!”
“喂,熊猫。我在石室里时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是不是你干的?”
小可和程双对视了一眼,都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程双一跤坐倒在地,想招呼小可制住汪无伤。却又抬不起手来。
程双哪敢再犹豫?她迅速点开解锁,打开补光灯。借助长久不断的光源,她看清汪无伤的伤口足有一寸多深、十几厘米长。